筆趣閣 > 重生修正系統 >093 靖南王(二十一)
    趙玄站在石階上,手裏把玩着一物。他遠遠地看着王妧幾人,直到幾人說完話,才招來隨從。

    把手中溫潤無暇的玉麒麟扔給了隨從,他吩咐道:“送過去,問她認不認得此物。”

    瑞安長公主玉碎香消。她的親信七零八落,幾乎都被周充給拿下了。唯有一個與藍綾素有不和的女官設法脫身,暗中前來投靠他。這玉麒麟就是那位女官送來的。

    他看到王妧接過玉麒麟、又回過頭來的樣子。下次見面,他還會再送她一份大禮的。

    範從淵撇下轎伕,獨力走回城北的家。

    他反身關上門。院子裏昏沉沉的,只有堂上將滅未滅的殘燈映出一點光亮。他原本熊熊燃燒的心火撲棱了幾下,無聲地熄滅了。

    傷腿傳來隱隱的痛楚,他將身體倚靠在柺杖上,好一會兒沒有動彈。直到夜風穿透外袍,冷意滲入皮肉骨血,他才哆嗦着往臥房走去。耳聾的老僕從廚下出來,替他掌燈。

    範從淵跛着腳,坐在他慣坐的位子,身上卻始終暖和不起來。他探手一試,發現茶壺空空如也,便又喪氣地斜靠在椅背上,一動也不動了。

    吳楚急衝衝闖進來,看到這副場景,止不住掉下淚來。都怪她自己,攔不住王妧使壞,才害得她的心上人失去了一切。

    她喚了他一聲,屈身跪在他跟前,想伏在他膝上述說衷腸,又怕動作太大弄疼了他,最終只能靠着椅子的扶手,輕聲嗚咽。

    範從淵的目光落到吳楚抽動的肩膀上,回過神時,他的袍子已經被吳楚的淚打溼了。

    “你來幹什麼,來看我的笑話麼”範從淵坐直了身子,冷冷地說。

    吳楚呼吸一窒,擡起頭,辯道:“我聽說,王爺責罰了你,都是因爲王妧做了僞證。我要是攔下她就好了。”

    範從淵聽了,什麼也沒說,只是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我能做什麼你告訴我,我會爲你做任何事”吳楚急切地抓住他的手,顫聲懇求,“只要你告訴我。”

    範從淵臉上有一瞬間動容。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他不由自主地望向角落的那隻相思木衣櫃,那是他的母親範氏留下的唯一遺物。

    他的印象裏,這隻衣櫃從來都是一塵不染的。

    母親範氏每次思念王爺的時候,總會打開衣櫃,一遍一遍地整理她的紅裝錦飾。她高興時,就換上那些織錦花緞,倚在窗臺上,看路邊的楊柳春色。

    可他心裏清楚,範氏避開他的視線偷偷拭去眼角淚珠的次數,和她高興的次數一樣多。

    時過境遷,在他面前無助哭泣的女人變成了吳楚,而他也變了。

    “計劃作罷。”範從淵似乎被抽掉了說話的力氣,聲音又輕又緩。

    吳楚臉上還掛着淚,眼裏卻是十足的驚喜。她抓着他的袖口問:“你是說真的”

    範從淵僵硬地點了一下頭。

    “你不要再接近王爺了,我不想看到你做那些事。”

    吳楚一邊掏出手絹拭淚,一邊連連點頭應好。

    “但是”範從淵拖長了聲調,沒有一下把話說完,引得吳楚慌忙追問。

    “你要幫我殺一個人。”範從淵神色未改,說話時看也不看對方一眼。

    吳楚聽得心頭一震,大起大落之下,她竟支撐不住身子,癱坐在了冷硬的地面,嘴裏喃喃自語:“殺人”

    範從淵轉頭注視着她,捫心自問,吳楚的心意並不輸於他母親對待王爺的心意。王爺離

    他們母子而去的時候,心裏又在想什麼

    “沒錯。我被王爺禁足,哪裏也去不了。趙玄讓我竹籃打水一場空,我也要他嘗一嘗前功盡棄的滋味。燕國公府對趙玄來說舉足輕重。我要你去殺了王妧。只要她一死,趙玄就成了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吳楚擡眼看清了範從淵眼中的堅定之色,心潮翻涌。只要範從淵不再像方纔她看到的那樣消沉頹喪,她什麼都願意去做。

    範從淵握住了她的手,相比之下,他的手冷得像一塊冰。

    “我去生個爐子,給你取暖。”吳楚此時情意切切,無以復加。

    範從淵點頭應允道:“再溫壺酒,陪我喝幾杯,好不好”

    吳楚欣喜若狂,應聲而去。

    臥房中,範從淵一人獨坐。驀地,他仰頭大笑起來。笑畢,他伸手揉着酸脹的眼睛,哽咽低吟。

    “直道相思了無益。”

    那是範氏彌留之際說的最後一句話。

    別院燈火如晝。

    舞師們聚集在練舞的敞廳,聽說有人要被趕出王府別院,便個個急得都坐不住了。

    這時,婁婆婆踱步進來,詢問起丁美,衆人才知道,丁美已經回到別院。

    “正好,我們也有事要問她。就請婁婆婆隨我們同去吧。”有人說道。

    婁婆婆推託不過,只得依從。

    一羣人各懷心事,來到丁美屋前。婁婆婆上前敲門,緊隨她身後的吵鬧聲瞬間停息了。

    屋裏亮着燈,卻無人應答。婁婆婆低着頭,又喚了一聲。

    “丁姑娘,王爺請丁姑娘過王府一敘。”

    果然,門一開,丁美容光煥發地出現了。

    “諸位,久等了。既然是王爺有請,我可不能失禮,請容我梳洗一番。”丁美說完,又請婁婆婆進屋稍候。衆人面面相覷,有幾個心氣高的當即憤然離去,有的則壯了膽子,跟着婁婆婆也進了屋。

    丁美坐在妝臺前,嘴上卻說着閒話。

    “近來我勤於習舞,形容憔悴了許多。全賴我家裏送來的這些千金難求的養顏丹藥,我纔敢出門見人。”她說着打開了一個精巧細緻的木盒,盒中放着一顆散發着甘甜氣味的藥丸。

    她隔着手絹撿起藥丸,像是準備當場服下的樣子,隨即有人替她倒了一杯水。丁美笑着接了。服了藥,她回頭張望,問道:“吳楚人呢”

    她今日的風光,怎能不讓吳楚看一看。

    有個舞師嘴快地接了話:“她肯定是去見範司務了。”

    丁美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吳楚爲何會去見範從淵,又聽得那舞師接着說了一句。

    “她本來就是”

    最後親密的附耳私語,就沒人聽得清楚了。

    丁美恍然大悟。時至今日,她總算知道吳楚哪裏來的底氣敢和她作對。她嗤笑一聲,又問:“那麼,王妧呢”

    那舞師猶豫了一下,把早些時候大門邊上的那場衝突原原本本地告訴丁美。

    “真是不中用,一點眼光都沒有。她以爲我要倒大黴了,誰知道,如今情形恰恰相反呢。”

    正說着,她眉頭一皺,伸手撫着腹部,心裏咒罵起段小紅來。那天被段小紅一拳打中了腹部,她至今還得服藥調理。

    不過也算福禍相依。她看着鏡子中自己臉上光潤的肌膚,暗自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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