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重生修正系統 >156 問答
    包裹被張伯打開,露出一件褪色發舊的小兒綢衣。它的針腳細密均勻,隱約能看出製衣人的用心。除此之外,這件綢衣再無半點特殊之處。

    “他回來了。”王政的聲音打斷了張伯無聲的思索,“這就是他送來的宣告。”

    張伯猛然想起綢衣歸屬何人。他擡頭望向王政的眼睛,只爲確認一件事。

    “您認爲,這宣告是什麼意思”

    王政的臉在燈下失去了血色。

    “他如果得知阿妧在滁州,很可能”

    張伯對此不置一詞,他另有疑問:“您想讓我做什麼”

    “帶她走,去哪裏都好,馬上離開滁州。”王政按住了椅子的扶手,回答得急切而又果斷。對於這個安排,他成竹在胸。

    書房莫名陷入靜默。過了一會兒,張伯纔開口說:“南沼正值多事之秋,不容人隨意抽身,但是大小姐堅持要來滁州過年,因爲她不願意傷了您和二夫人的心。您不打算告訴她實情麼”

    最後的話鋒令王政感到不悅。

    “你的職責是保護她,其餘的事,我希望你守口如瓶。”王政站起身來,話裏帶着告誡的意味。

    張伯應了一聲是。

    主人家將不速之客送出門時,撞見了等候在前院廊下的王妧。

    “出於善意的謊言,不會讓人變成一個騙子。”王政看着燈下那張稚氣的臉,心頭五味雜陳,“回南沼去吧。端王不要讓端王變成你的敵人。”

    王妧話到嘴邊,王政卻沒有給她說出來的機會。

    送走王政,張伯領着王妧回到前廳。

    “二老爺要我保守一個祕密。”

    這是抵達滁州後,他對王妧說的第一句話。

    “我不問。”王妧說。

    她看到張伯的目光落在武仲身上,武仲卻低頭盯着他自己的鞋面。那裏沾了不少灰塵。

    張伯只是說:“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啓程回南沼。”

    這樣一來,滁州之行果然成了王妧的一次任性行動。

    她一句話也沒有反駁。

    數層棉布嚴密貼合着說書人的眼部。他感受不到絲毫亮光,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他的手腳沒有受到任何束縛,身下坐的椅子甚至還墊着一張柔軟舒適的裘皮。

    但是他不敢摘下遮眼的棉布。

    他的鼻腔中充滿了木頭腐朽潮溼的味道,鐵器生鏽的味道,還有陰溝裏的死鼠腐爛的味道。

    他見識過這種刑房。

    二十年前,他曾跪在一間這樣的刑房中乞求一個人。

    今天,他又差點死在那個人的孫女手中。

    真是孽緣

    說書人轉而將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雙耳,原本靜寂的四周開始向他傳遞更多的訊息。

    右前方,有道極輕的呼吸聲。

    他不由自主地朝那個方向看去。

    當然,他什麼也看不到。

    緩慢的、向他靠近的腳步聲敲打着他的雙耳,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他的舉動已經驚擾到某個人。

    對方行動之間彷彿帶着風霜的寒氣,他感覺到自己的後背被冷汗沾溼了。

    “說書人,你的故事是從哪裏得來的”

    對方聽起來是個氣虛病弱的男人,年紀不會比他大。那

    就是對他的祕密感興趣的人

    說書人猜測紛紛。

    “一切經過你們都看到了。我從頭到尾沒想過要害人。”他語速急促地解釋。

    對方聽後,一點反應也沒有。

    說書人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再聽不見別的聲響,這讓他變得有些惱躁。

    “故事是我從一個遊俠那裏聽來的。紅芙是遊俠李二的情人,被剛纔那個女人殺死了,因爲紅芙殺死了那個女人的姐姐。我只是想知道她會不會殺了來尋仇的李二,哪知道”她的戒備心那麼重。

    “姐姐誰是姐姐”句尾是上揚的聲調。

    對方迫不及待的追問讓說書人鬆了一口氣。

    “她們姐妹是雙生子,我也不清楚誰是姐姐。”說書人的心情平復不少。他聽到對方的呼吸比方纔急了些許。

    “你還沒有解釋,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新問題突如其來,他措手不及。

    直到此時此刻,他仍沒有關於對方身份的任何頭緒。他該不該說出實話暴露自己的身份會不會給他帶來危險

    “你越是猶豫,我越是無法相信你。那,我只能放棄了。”

    說書人半張着嘴,他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被人按住了肩膊。他掙扎起來。粗礪的繩索舔上他柔軟脆弱的脖頸,一下子收緊到令他窒息的地步。

    到了這時他怎能不明白,對方要放棄的是他的性命。

    恍惚間,他再次置身於二十年前的那間刑房。

    “你爹徇私枉法,非死不可。下次你若仍帶着刀來見我,我會擰下你的腦袋,拿你的屍體去喂狗。”

    於是他丟掉短刀,跪在那個人腳下,獲得了一次活命的機會。

    刑房中的氣味讓他戰慄,讓他臣服。

    “我是竇家的人”他喉嚨中艱難地擠出一句話。

    扭動時,一個荷包從說書人的袖口掉落,發出一聲悶響。

    粗繩稍有鬆弛,給了他喘息之機。

    荷包被人撿起,其中裝着的不是金銀,而是一顆青石棋子。

    “蔚州竇氏。”

    說書人聽出對方並非對他一無所知。

    “這是一個試驗。通過試驗的人可以和竇氏結爲盟友。”他以家族之名,向對方伸出手。

    然而,他卻感覺到一隻冰涼的手指落在他的額頭上。手指下滑,碰觸到遮蔽了他雙眼的棉布。光進那道狹窄的縫隙,迫使他閉上眼睛。

    不知爲何,他始終沒有勇氣直面那個人。

    對方湊近他時散發出濃烈的湯藥的氣味,他緊張得幾欲作嘔。

    他不由自主地別了臉,整個人幾乎都縮進椅子裏。

    “膽小如鼠,也敢口出狂言”

    話中的不屑和憤怒使他心驚。與此同時,手上傳來的一陣劇痛徹底將他擊垮。

    暈倒之前,他聽到了一句話。

    “我沒興趣殺一個懦夫。”

    存在於說書人腦中的刑房隨着他的昏迷而消失。

    事實上,這是一間佈置豪奢的房間,有仿古的人擎銅燈,有前朝的名家真跡,有翻山過嶺的紫羆褥,還有渡海而來的琉璃瓶。

    不過,有一件事十分符合說書人的設想。問話的人是個病懨懨的青年,臉龐清瘦且蒼白。

    他捧着一冊賬本,坐在燈下。

    就是這個斯文的青年人,下令折斷了說書人向他伸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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