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陌生詞彙，不僅明燭完全摸不着頭腦，就連莫雲嵐也有些茫然。
楊路耐心解釋道：“我建議，由靈石儲備銀行出面，給全體凡人在其各自的所在地商業銀行開立賬戶，由靈石儲備銀每年自動給全體凡人定期發放無條件的基本收入，領取基本收入不需要任何資格，只要是隸屬於七大派治下的凡人，每人每年都可以拿到一筆固定數額的基本收入，從而實現修真界的財富再分配。”
莫雲嵐輕哼一聲，不置可否道：“想法很好，但錢從哪裏來？”
楊路胸有成竹道：“我計劃再設立專門的功德賬戶，由功德賬戶向全體凡人支付這筆無條件基本收入，而凡是向功德賬戶捐錢的修真者，都可以根據捐款金額獲得相應的天道功德作爲獎勵。我知道現在的天道規則並不支持這種行爲，但如果我們擁有了能夠操控天道的手段，只需要修改一條天道規則，即將存入功德賬戶的資金和所獲功德直接掛鉤，就能輕鬆將修真者用靈石幣購買功德的行爲合法化！”
花錢買功德！
聽到這個源自地球大膽的思路，莫雲嵐也愣住了，因爲此前的九州修真界並不是沒有類似的桉例，像是維護海崖城環境衛生之類的工作，因爲有功德可以賺，海崖派不僅不需要花錢打理，甚至還可以把這項公用事業外包給修真者開辦的私人商會去做，額外再賺一筆外快。
但是直接花錢從靈石儲備銀行買功德，這確實是個前所未有的設想，如果大家真能掌控天道，把功德明碼標價拿出來賣，未必就不能實現凡人和修真者的雙贏！
然而莫雲嵐畢竟是執掌無量劍派財政大權數百年的修真界大老，他很快就想到了好幾個實際操作層面的問題，於是立即詢問道：“凡人本來就憊懶不堪，趨使凡人工作更是修真界的老大難問題，你現在還給這幫傢伙不勞而獲的機會，這樣做只會讓凡人更加失去工作的動力，從而使整個經濟陷入衰退，到時候凡人倒是有錢消費了，可是你難道指望修真者自己下礦井挖靈石礦和玄鐵礦嗎？”
莫雲嵐提出的問題，都是地球已經討論爛掉的問題，楊路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立刻回答道：“人類的需求是沒有止境的，甚至可以說人類進步最大的動力，就是來自於互相攀比的需求。凡人基本收入只是保證了凡人擁有了最基本的消費能力，讓靈石幣在修真者和凡人間進行了再分配，而凡人有了基本收入之後，難道就不想比其他凡人更有錢嗎？並不會！他們肯定會互相進行比較的！”
楊路說的這些也不是他自己的腦補。
在很多地球的北歐發達國家，社會福利已經好到哪怕一輩子躺着混喫等死，也能混個小康生活，可這種國家依然沒有發展成全民懶漢的狀態，而修真界的凡人基本收入甚至不需要讓凡人各個小康，能夠保證人人溫飽，就足夠起到財富再分配的作用了。
然而莫雲嵐並沒有相關經驗，因此仍然有些狐疑道：“我很懷疑這個說法，你確定凡人拿到基本收入後，不會直接選擇擺爛嗎？”
楊路只好繼續擺事實講道理：“我們青寧商會有個名叫賀明遠的凡人管事，早就賺到了普通凡人幾百輩子都賺不到的錢，但他撈起錢來並不比修真者手更軟，也沒見他有半點混喫等死的意思。雖然他這輩子沒機會成就大道，但他的女兒卻是修真者，他難道就不想給自己女兒積攢家底嗎？就算他女兒不是修真者，誰能保證他子孫後代就測不出靈根資質呢？”
“我並不認爲是這樣，現在凡人普遍喜歡混喫等死，主要是因爲他們根本沒有奮鬥的動力，無論他們怎麼奮鬥，財富最後都會向修真者單方面集中，但如果財富雙向流動起來後，凡人也擁有了發家致富的希望。其實海崖系的例子就非常明顯，海崖城副城主韓復來就是個凡人，但就是因爲他足夠有錢有勢，即便很多海崖派修真者都要聽他發號施令，九州修真界有天道的軟約束，資本完全有能力跟修爲境界分庭抗禮！”
在地球上，全民基本收入已經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了。
莫雲嵐提到的這些問題，其實早就有了成熟的解決方案，然而地球最大的問題主要是在於沒有天道存在，因此富人不可能主動將錢發給窮人。
就算依靠國家財政也不可能，因爲給富人徵稅乃是世界性的難題。
無論哪個國家，都很難對自己國內的富人徵稅，因爲富人基本都是世界公民，你給富人徵稅徵高了，富人就直接帶着資本潤到低稅率國家去了，甚至很多以“避稅天堂”聞名的國家，還比着給富人更低的稅率，來吸引海外富人前來落戶。
如果不能從實實在在地從富人身上薅羊毛，那麼財政主導的全民基本收入，最終的結果還是中產階級和底層民衆的互相傷害，這種基本收入計劃還不如不搞。
然而九州修真界不一樣。
九州修真界擁有天道這種開掛般的存在，所有富人（修真者）都對天道功德擁有訴求，如果靈石幣能夠換成天道功德，那麼所有分配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莫雲嵐看到楊路回答的有條不紊，知道對方這是有備而來。
他輕輕敲了敲桌子，說道：“將靈石幣和功德掛鉤，你這個想法確實非常天才，這樣一來靈石幣甚至能擺脫靈石礦脈股權的束縛，發行方面甚至將不再存在上限，只是這又引起了另一個問題，功德和靈石幣的比價怎麼換算，如果功德的價格偏高，則根本沒人會往賬戶裏存錢，但如果功德的價格偏低，則功德就會氾濫成災，功德要是氾濫了，造成的後果可比濫發靈石幣還要嚴重無數倍，你可不要爲了解決一個問題，結果引入了一個嚴重十倍的新問題！”
莫雲嵐不愧是站在修真界最頂端的制度設計師，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凡人基本收入計劃的一個最核心問題，而這個問題甚至曾經也讓楊路也一度想要放棄這個想法：
用靈石幣換功德的方案看起來很完美，然而功德的作用卻不僅僅是幫修真者提升修爲境界，它更重要的功能，其實是維護修真社會秩序的穩定，功德的泛濫將會直接衝擊九州現有的社會秩序，讓修真者和凡人間的博弈平衡徹底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