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獷的聲音在距離她們三米遠的地方響起,“有人來過這裏,燈還未熄滅,肯定沒走遠,追!”
來的是縣衙的人,他們打算引蛇出洞。
那十餘人離開時腳步悉數落在喜兒和顧灼華的背上,胳膊上,腿上……
喜兒下意識想把顧灼華護在身下,卻被顧灼華強行摁住了,這裏不能出現喘氣的生物!
直到四周又寂靜下來,顧灼華才小心翼翼地站起來,全身骨頭快散架了一般,喜兒早已淚流滿面,“小姐,你還懷着身孕呢!”
顧灼華心裏鬆了一口氣,慶幸剛纔那些人的腳步沒落在她後腰上,否則三個月大的孩子非生生踩沒了。
她臉上恢復冷漠,垂眸便依稀看清喜兒的手背都被擦破了皮,狠心別開視線說道:“快速離開這裏。”
喜兒湊到她的前面,“小姐,我揹着小夕回去吧!”
顧灼華撩起眼皮看了喜兒一眼,目光懾人,“不要磨嘰,走吧!”
她和喜兒悄無聲息把小夕的屍體擡回了顧府,主僕二人就帶着如此的頹唐一夜難眠。
第二日,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甚至連早飯都沒來的及喫,顧灼華就帶了兩個信得過的侍衛,好生厚葬了小夕,再回到相府的時候,卻發現院子裏站了大批的侍衛,而顧相和顧北庭正跪在那人眼前。
皇帝身邊的貼身太監終是將聖旨送了過來,她的出現引起了騷動。
那太監聲音尖細,饒有興致地問顧相,“顧小姐不是身體不適嗎?爲何從外面才歸來?”
再低頭看看顧灼華的衣服,白色的裙襬下面沾染了泥土,還有一雙鞋,污穢不堪。
她淡然地走過去跪在了顧相的旁邊,慢悠悠地開口:“聽說冬日冰層下面有一種蟲可以下藥治療月事不調……”
她的話沒有說完,太監就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聲音嘹亮的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賜予臨王與宰相嫡女大婚,定於次月十五日,普天同樂,欽此。
完了?
顧灼華雲裏霧裏,看着顧相道謝後接過聖旨,臉色極其難。
待到所有人離去,顧相才若有所思地盯着顧灼華,“大清早的幹什麼去了?”
顧灼華做調皮樣,知道躲不過,所以兩眼睛便像抽筋了似得撒嬌,“爹爹,女兒剛纔已經回答過了。”
其實理由只是胡謅的。
顧相看到她那張明媚的笑臉還有動人的眸子便狠不下心來,自是沒有多追究。
倒是顧北庭心思細膩,來到顧灼華跟前,低聲說道:“茶樓的事我聽說了。”
顧灼華挑眉,擡頭看了看天空,迴避了顧北庭的眼神,聲音有點虛:“是我乾的。”
顧北庭眼裏有濃濃的化不開的擔憂,最終說道:“丫鬟的家人也要厚待。”
女子從鼻腔裏哼出一聲來,看着門外打了一個哈欠,不動聲色地想要顧北庭離開。
顧灼華笑的恬淡,黛眉微擰,“二哥,你就等着喫喜酒吧!”
顧北庭疑惑,前幾日不是還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嗎,怎麼今日就改變看法了。
“抗旨不尊是什麼後果你比我心裏更清楚,臨王等着我們露出尾巴一舉打斷呢,怎麼能便宜了他?”她心裏已經有了大概的輪廓,想要找一個如意郎君難如登天,但是毀一樁婚還是不成問題的。
男人劍眉豎起來,一雙手緊緊握成了拳狀,手背上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見,“你嫁過去他折磨你,那還不如抗旨!”
第一次聽見顧北庭說出這麼負氣的話,而且有種視死如歸的味道。
“二哥,我不會給他折磨我的機會。”顧灼華俏皮地眨眼,顧北庭看着她如蝶翼一般長長忽閃的睫毛有片刻的失神,自己的小妹性格突然改變,這讓他多多少少有些好奇,是真的因爲感情一夜之間猛的成長嗎?
“二哥?”沒有等到回答,顧灼華又試探地問了一遍。
顧北庭回過神,緩緩點頭,一張臉盡是溫和,“那我先走了。”
顧灼華搗鼓了筆墨紙硯,躊躇了許久,還是把宣紙小心翼翼地卷好,休息了片刻,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出門時天已經暗了,又簌簌地下着雪花,整個大雍都籠罩在一片雪白之中,她刻意找說書先生寫了一封信,避開繁華的地方,走一些小徑,此時她坐在榮欽王府的牆頭,有細碎的雪晶瑩剔透落在她的髮絲上面,多了一份柔美。
瞧着手中輕飄飄的紙,嘴角勾起一抹冷豔的弧度,雞毛當令箭就是這般吧……
她把紙揉成一團,心裏還替先生的一手好字惋惜了一把,瞅準“咻”一聲飛進了榮欽的寢室。
正準備瀟灑離開,她微微低頭看着高高的牆下,她張開雙臂一躍而起時,腳踝被人猛的拽住了。
下意識就狠狠地踹了過去,這一踹不要緊,她整個人就被那股引力拽了進去,象中的疼痛沒有來,而且她的嘴脣好像附上了細膩的皮膚。
榮欽不敢動,只覺得面前的女子吐氣如蘭,溫暖而又纖細,“顧灼華……?”他剋制住某種蠢蠢欲動的想法,柔聲喚她。
顧灼華如夢初醒,臉上飄起可疑的紅暈,立即從榮欽的懷裏跳下去。
天知道她和他剛纔的動作有多曖昧!榮欽的睫毛就在她臉上刷呀刷,沒天理啊,你一男的睫毛比我還長!
她故作瀟灑地微微側身,聲音帶着一股魅惑,“你沒事吧?”
男子溫文爾雅,“你只是來送信還是找藉口來見本王?”
他收斂了臉上本不該出現的情緒,壓住心裏一瞬間溢出來的悸動,冷漠而生疏的開口問道。
顧灼華笑的花枝亂顫,眼前的男人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她輕哼一聲,“我缺少一個出色的合夥人,恰巧對你百利而無一害,可以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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