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灼華是一隻不安分的妖精,見男人遲遲沒有喝茶的動作,便挑起秀麗的眉毛問道:“以爲我下毒了?”
男人的耳朵動了動,將茶杯裏的水喝完,優雅的擡起頭看向顧灼華這邊,女子赤條條收回她的視線,不自然咳嗽了一聲,尷尬道:“沒下毒。”
沉悶的敲門聲傳入兩人的耳裏,讓原本凝固的氣氛有一絲緩和。
一行人魚貫而入,將顧灼華提名的菜品一個不差的放在了桌上,又默不作聲的退出包廂,一系列動作行雲流水就好像受過專業的訓練。
女子眸子裏閃着精光,輕輕擡起一隻手臂,做了個“請”的手勢,“不知道符不符合你的口味。”
榮欽拿起筷子替女子夾菜,顧灼華只是垂下頭不去看男人的表情。
她心底甚至還有一絲竊喜,恍然間脫口而出,“這些不夠我喫啊!”
男人拿着筷子的手明顯僵了一下,臉上掛着寵溺的笑,淡淡的說道:“米酒不能喝之外,其他都是你的。”
顧灼華喫的毫無形象,嘴角還有滲出來的油水,她嘻嘻笑了一聲,對着榮欽翻了個白眼,“你沒帶錢吧?”
男人搖頭,顧灼華拍掌,聲音響亮估計都能傳到隔壁包廂去。
她似乎不介意,然後笑眯眯的說道:“又不用你掏腰包,這頓飯我請。”
她心裏有自己的小算盤,既然榮臨讓整個顧府不得安寧,她定然會不擇手段讓榮臨寢食難安。
女子說的極其豪爽,她刻意忽略掉榮欽眼裏的不明所以,繼續大快朵頤。
喫到高興處,還吐槽了一句,“這醉鴨都不新鮮了,砸招牌。”
男人只覺得眼前這個喫的心無旁騖說話大大咧咧的女子纔是她最真實的寫照,然而不是。
她自幼嬌生慣養,一張嘴特別刁,茶樓裏的食物又怎會入了她的眼。
所以顧灼華喫一口醉鴨險些反胃嘔出來又被女子輕易壓下去的小動作他都看在眼裏,不過是陪着她演一場戲,這場戲裏他是過客,卻入戲太深。
這個飯局足足持續了三個時辰,顧灼華都快昏昏欲睡,她才勉強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肚皮,俯視盯着喜怒不形於色的男人,嘟着嘴道:“可我喫頓飯,喝個小酒這麼憋屈嗎?”
不等榮欽回答,她就自顧自走到了男人的身後,絲毫沒有男女之別,一隻手拍了拍榮欽的肩膀,特別傲嬌地繼續說道:“你是我的合夥人,所以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榮欽的心裏就好像一灘深水,因爲女子的話,水面上好似撞擊進了一塊石頭,漣漪泛開很遠很遠,久久不能平靜。
還有她嘟着嘴的樣子,整個人就好像是向陽開放的花朵,臉上沒有任何算計,純潔的他像着魔一般不由自主的靠近。
男人的身子微微動彈,不動聲色的避開了顧灼華的手,視線淺淺地落到了她方纔坐過的椅子上,說道:“好。”
顧灼華咯咯的笑,笑聲猶如銀鈴一般一下一下拍打着男人的內心,他極力剋制自己心底的悸動,不自然的輕咳一聲,“小二,結賬!”
顧灼華搖頭,她眼睛遠遠地飄到小二手裏的賬本之上,此次才消費了一百零三兩銀子,女子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這樣太便宜榮臨了。
所以她大方的走過去,不懷好意的看着小二,說的理直氣壯,“沒帶錢。”
她分明感覺到身後一道幽深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隨後,女子輕盈的轉身,理所當然的向榮欽解釋:“今日囊中羞澀。”
榮欽的嘴角抽了抽,眼神意味深長,心裏卻波濤洶涌,她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女子。
小二像一隻炸了毛的狐狸,卻不敢惡語相向,只是提醒顧灼華,“顧小姐這是要喫霸王餐?”
女子聳聳肩,不然呢?
小二轉而看向了榮欽,垂頭低聲下氣道:“榮欽王,這頓飯……”
男人慢悠悠的滑動輪椅,距離顧灼華兩步之遠,他面無表情,從腰間拿出了隨身攜帶的玉佩,“這個夠嗎?”
顧灼華上前一步想要奪過玉佩的,卻被男人輕而易舉收起來。
小二兩眼放光,那塊玉佩通體透亮,一看就是上等好玉,他趁機接過沉甸甸的玉佩,餘光不經意瞥見玉佩之上刻着的字——欽,手一抖,險些把玉佩掉到了地上。
他“噗通”一聲跪在了榮欽眼前,“榮欽王,這個小的不敢收。”
那是天子親賜的象徵身份的貴重物品,拿在手裏能烙傷自己……
榮欽面上帶着若有似無的笑,“先壓在這裏,等會雲離來取。”
說罷,他看都沒看顧灼華一眼,滑着輪椅轉身就出了包廂。
小二跪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眼前出現粉紅色的裙襬他才堪堪擡頭,對上顧灼華駭人的眼神,他哆嗦着嘴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顧灼華伸出一隻手攤開手掌心到小二的眼前,手掌心裏便傳來冰涼的觸感,那塊玉佩小二原封不動地放在了她手裏。
女子從袖口裏拿出碎銀拍在桌子上,聲音清冷,“滾!”
小二猶如見到蛇蠍,唯恐避之不及,瞬間夾着尾巴消失的無影無蹤。
良久,女子轉身,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包廂,已然沒了榮欽的身影。
她眼底有濃濃的失落,那個男人生氣了,原因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
喜兒自遠處急急跑過來,看到顧灼華一隻手緊緊攥着,還以爲她極力忍受着痛楚。
所以臉上擔憂的神色便多了幾分,“小姐,你和榮欽王吵架了?”
哪裏會吵起來,是她無理取鬧,卻還沒稱心如意。
顧灼華忽然笑出來,原本想讓受傷的榮臨雪上加霜的,現在看來,多此一舉了,還壞了心情。
女子搖頭,看着遠處門口露出一方光亮的天空,嘆了口氣,“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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