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不管他的父親如何,那孩子畢竟是我懷了八個月生下來的,我想讓他活下來。”顧灼華緊攥着手中的帕子低聲說道。
顧父長嘆一口氣,深深看着她說道:“爹會替你盡力保住這個孩子的,那畢竟也是我顧家的孩子。”
“謝謝爹。”她道。
用過晚膳之後,她便在小丫鬟的帶領下,前去了奶孃的房中看孩子。
許是剛喫過奶,孩子已經睡下了,紅彤彤的小臉皺巴巴的,帶着顯而易見的虛弱,看着很是安靜,叫人心疼。
顧灼華就坐在小牀邊靜靜的看着,小丫鬟和奶孃她都已經叫她們出去侯着了,偌大的房中只剩下她輕淺的呼吸聲。
看着看着,她心中像是突然掠過什麼,快的幾乎抓不着,翛然而逝在她心房蕩起一片漪瀾,向來冰冷的心在這一刻柔軟得不可思議,彷彿有什麼東西都要溢了出來。
這是她的孩子。
“金子……”
不自覺的呢喃聲從脣邊傾瀉而出,這兩個字頓時讓她一怔,回過神來覺得有些好笑。
她怎會將自己的孩子聯想到那黃白之物上去,雖說她是是很愛錢。
“也罷,你孃親我向來取名無能,真正的好名字還是留給你外公替你取吧,金子便喚作你的小名,將來富貴一生不愁,可好?”她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着孩子柔軟的小手,用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
孩子似乎感受到了來自他孃親的觸碰,嘴巴里突然吐出了兩個小泡泡,小手揮舞着,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指尖。
門外這時想起了小丫鬟的敲門聲。
“小姐,時辰不早了,您該休息了,明日再來看小公子吧?”
顧灼華略一蹙眉,看了看緊抓着她手不放的小東西,脣角漾開一個輕柔的笑容,將孩子的手小心翼翼地放回被窩當中,在他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旋即起身走了出去。
自皇宮一日遊過後,相府便重歸於平靜之中,顧灼華爲了不讓自己的身子落下病根兒努力調養,即便是受不住日日在牀上躺着,可以努力壓抑着性子,想要出了月子再去活動。
值得一提的是,月子過了之後,金子像是感受到了來自於他母親想要讓他活下去的渴望,居然奇蹟般地生存了下來,現在身子已是健康很多,見到她會親暱的抓住她的手,衝着她咯咯直笑,那模樣可愛極了。
金子的滿月酒並沒有大肆操辦,只是請了幾個極要好的親朋好友在家中一聚,顧父在滿月酒上給孩子取名叫顧博裕。
取自德行廣大而守以恭者榮,土地博裕而守以儉者安。
一晃一年時間過去,金子也一歲了,也不知是受誰的影響,小小年紀的她格外安靜,一點也不像其他孩子那般活潑愛鬧,對母親也是特別親近,喜歡膩在她的懷中哪也不去。
六月份的天氣有些悶熱,日頭高高的懸掛在天空當中,顧灼華抱着金子坐在湖心亭之中看着滿池錦鯉,隨手撒下一把一把的魚食,看着那些魚兒爭相搶奪。
“孃親不開心嗎?”
顧灼華回過神,看着他眉眼舒緩,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擡手摸摸他的腦袋問道:“孃親沒有不開心。”
金子擡手摸上她的眉心,將那處的褶皺撫平後抿了抿小嘴“那孃親爲何一直皺着眉?”
她笑着用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小腦袋“人小鬼大!怎的一點小孩子應該有的樣子都沒有?”
“孃親還沒有告訴孩兒,孃親爲什麼不開心?可是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金子抱着他的胳膊仰頭看她,小臉上滿是擔憂之色,對這個問題不依不饒。
顧灼華抿脣,並沒有跟他解釋這個問題。
她心中確實有些擔憂,用了一年的時間,他才徹底適應了這古代的生活,有些東西自然而然也就能夠看得清了。
顧府三個男丁,有兩個都在朝爲官,一名將軍,一名三品大員,加上顧父身爲一國丞相,可以說如今的顧家一手遮天都不爲過。
近些日子來朝堂上的事情她也有所耳聞,不少人都因着顧家權勢極大而開始有意無意的打壓,彈劾的摺子如雪花一般飛上皇上的御案,可卻都被壓了下來悄無聲息,顧灼華從來不會相信哪一個當皇帝的會有如此廣闊的心胸面對如此功高震主的一家竟然絲毫不以爲意,依然委以重用。
一年前她見到皇帝之時心裏就清楚那位絕對是個心思莫測的主兒,而且野心極大,從他頻頻調動兵將在邊境上活動便可見一二。
俗語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雖說如今的位極人臣並非顧家之人所願,可到底也終究是站在了這個位置上面,面臨的就不僅僅只是同僚的猜忌和嫉妒,還有來自皇帝的注視。
從最近爹爹和哥哥們早出晚歸的情況來看,她有預感,這京城的天兒,怕是要變了。
第二日一早,管家就急匆匆的來報,說皇上下了諭旨,派遣三哥哥前往邊境鎮壓鄰國的蠢蠢欲動,而大哥哥則是被封爲欽差大臣前往柳州去安撫流民,順帶剿滅那一帶的匪寇。
顧家四人,瞬間去二。
聖旨下的急,連給他們一起用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午膳之時,桌上便只剩下了二哥和爹爹,以及她和金子。
即便是大哥和爹爹不說,她也依稀能夠從他們的眼神之中看出一些凝重來。
用罷午膳之後,將金子抱回房等他歇下午休後,顧灼華來到書房之中。
書房中二哥和爹相對而坐,沒有了在飯桌上時的鎮定,此時眉頭都輕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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