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忘錄上寫着:“笑笑,我們決定開門了。”
餘笑看着她們,倆人也看着餘笑。從她們的眼神以及緊繃的嘴角可以看出她們有多緊張,有多惶恐。
餘笑露出了一個笑容,笑容裏滿是堅定,“開吧,我相信你們。”
“真好。”周小珍眼含熱淚,“能和你們認識,成爲朋友真好。就算開門後會死我也認了,能和你們死在一起我死而無憾。”
說完她就把手放在了門把手上,開門的那一刻她滿含深情的轉過頭想要看一看兩位親愛的夥伴,就看見趙嵐站在旁邊表情有點尷尬。再一看餘笑站在了更遠的地方,手上捏着她自己畫的符紙,正閉着眼睛嘴裏唸唸有詞。
“你們爲什麼站這麼遠!”周小珍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
趙嵐乾笑,“開門嘛,人多了擠得慌。”
“不行!”周小珍剛纔的感動一掃而空,她拽着趙嵐的手,“你過來,我們一起開門,笑笑你也過來。”
趙嵐:“笑笑聽不見……”
周小珍:“我去抓她。”
三個年輕姑娘擠在門後,餘笑愁眉苦臉,雖然她已經得了絕症,卻並沒有達到生死看淡的境界。只求列祖列宗保佑,外面是真正的送餐員。轉念一想,如果列祖列宗真的有靈她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得絕症了,於是表情更加愁苦起來。
趙嵐和周小珍一起打開了門,原木色的門開了一條縫隙,濃霧般的黑色爭先恐後的要涌進來,卻彷彿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將一切阻擋在門外。餘笑聽不見,卻能感受到那種陰冷與惡意。
三人死死的盯着那條縫隙,緊張的連呼吸都忘記了。
忽然門輕輕顫抖了一下,像是門外有人在觸碰,周小珍身子一軟,靠在了趙嵐身上。趙嵐身體虛弱,根本靠不住,又依在餘笑身上。餘笑堅持了一下,默默的扶住了牆。
在六隻眼睛的注視下,一個白白的東西靠近了門縫。那東西非常白,大部分隱藏在黑暗裏,透過門縫根本看不清具體模樣。然後那個東西就卡住了,因爲門縫太小了。
就在三人想着是不是該重新把門鎖上的時候,一隻蒼白乾瘦宛如干屍般的手猛地插進了門縫裏。
“啊—!”周小珍發出了一個短暫而又急促的尖叫,擡腿就要朝着乾屍手踹過去。千鈞一髮之際只聽門外一個沉穩的聲音,“別動,我是送飯的。”
周小珍的腿懸在了半空,就見那隻手迅速的將門縫掰寬了些,接着推進來一個鼓鼓囊囊的白色塑料袋。從形狀上可以看見裏面是好幾個盒子,並且有淡淡的食物香氣散發出來。
周小珍喜極而泣,“真的是飯!”
趙嵐激動得握着她的手,“我們成功了!”
餘笑聽不見,但感受到了她們的激動,她拍了拍兩人的胳膊,指着門縫道:“那手還在呢。”
兩人的欣喜戛然而止,發現那隻乾屍手依然穿過門縫留在病房裏,並且保持着掌心朝上的姿勢。
“飯我們已經收到了。”趙嵐小心翼翼的道:“你可以走了。”
門外是一陣沉默,周小珍再次擡起了腿,餘笑轉過身準備去抽屜裏拿刀。就在氣氛陷入焦灼的時候,門外傳來不耐煩的聲音,“錢呢,還沒給錢呢!”
這次輪到病房內陷入沉默了,趙嵐糾結了一下,道:“沒現金,支付寶可以嗎?”
乾屍手退了出去消失在黑暗當中,幾秒過後手重新伸了進來,帶着一個二維碼。
餘笑拿着刀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趙嵐拿着手機蹲在地上正在掃碼。
支付了飯錢周小珍在乾屍手縮回去的瞬間關門反鎖,她與趙嵐對視同時大大的鬆了口氣,一轉身就看見餘笑站在身後,手裏拿着把比大拇指還小一半的水果刀。
“笑笑你這是幹嘛?”趙嵐嚇了一跳。
“笑笑她聽不見。”周小珍在手機上打了字給餘笑看。
餘笑知道已經沒有危險了,她微笑道:“我怕有危險,所以去拿刀。”
周小珍震驚的看着她手上那把紮在胸口都不一定能碰到她乳腺的刀,不可思議的問:“這就是你之前讓我拿來切鬼手指的刀?!”
雖然過程曲折,但飯菜沒什麼問題,反而還挺香的。她們仨因爲生病的原因經常性的沒有胃口,但是今天她們的胃口都出奇的好,主要是因爲消耗太大。
飯後餘笑躺在牀上昏昏欲睡,手裏拿着那張她在白天畫的符。既然四院病友交流論壇裏的內容是真實存在的,說明帖子裏的符篆也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她這張是個失敗品而已。
想來也是,那個樓主都能做老師了成功率也不過是五分之一,她這個初學者失敗了也是很正常的事。
本來就很困的她,飯後更是腦子暈成了一團漿糊。她將符紙往枕頭底下一塞,閉上了眼睛,立刻就睡着了。
旁邊的周小珍和趙嵐喫過飯正在收拾,忽然趙嵐從裝飯盒的塑料袋上撕下一個心形貼紙。因爲很多外賣都會在外面貼這樣一個貼紙,上面是給個好評之類的話,一開始她們也沒在意。
就在剛纔趙嵐忽然想到,六院的送飯員也需要好評嗎?於是她撕下來一看,立刻招呼周小珍過來,“小珍,你快來看。”
“咋地啦?”周小珍從牀上爬了過去,接過趙嵐手上的心形貼紙一看。上面寫着,“記得按時休息哦~啾咪~”
趙嵐巴巴的看着周小珍,周小珍:“咦,這個男的好惡心啊。”
“……”
“這是重點嗎?”趙嵐快要崩潰了,“一個連是不是人都不知道的賣飯的,他爲什麼會在飯上貼這種東西?會不會是一種提醒?”
周小珍反應過來了,“對哦,那是想提醒我們什麼?”
“記得按時休息……”趙嵐想了想,道:“我們住院後每晚都會有護士查房,你說今晚會不會有?如果查房的時候我們沒有睡着,會發生什麼?”
周小珍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嵐姐你別說了,笑笑,笑笑你說句話呀,我們該怎麼辦?”
一轉身只見最裏邊屬於餘笑的那張牀一動不動的非常安靜,如果仔細聽的話,還能聽到餘笑平穩綿長的呼吸聲。
“……”
“不愧是我笑姐。”周小珍五體投地,“這心理素質,真是小母牛墜機牛逼炸了。”
“她這樣很好。”趙嵐嚴肅的道:“我們也要這樣,爭取一覺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