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夜色逐漸籠罩下來,四周原本就已蠢蠢欲動的潑皮無賴開始聚集起來,在不算太明亮的火把光芒下,隱隱約約有金銳之色。
“他們發了兵器。”
瘸子提醒了一聲。
在武館四周的街口,有州兵封鎖,武館這裏就變成了一座孤島。
府丞牛勤就在高處看着這座孤島,他很自信,用不了多久,這孤島就會被水淹沒。
瞎子手裏攥着的那一大把鐵筷子,深吸一口氣後說道:“瞎子最無用,所以瞎子守第一關。”
第一關,自然就是武館正門。
可就在他說話的時候,林葉邁步走到了大門口。
“小葉子回來!”
嚴洗牛喊了一聲,而雷紅柳已經跨步出去,想把林葉拉回來。
“師孃,信我。”
林葉沒回頭的說了一聲,然後將那把很大很大的傘打到半開,傘骨弓着。
就在這一刻,劉輝煌一聲令下,數不清的潑皮無賴朝着武館衝過來。
林葉從家裏離開的時候,沒帶多少東西,他最在意的是一頭毛驢,一把傘。
毛驢是婆婆養的,傘是婆婆家傳的。
啪的一聲,林葉手裏的黑傘像是張開了,可傘面卻沒有撐起來。
那啪的一聲之後,至少數百根鐵釘從傘骨裏激射出去,火光下,密密麻麻的像是橫衝直闖的蝗蟲。
下一息,哀嚎聲響起,衝在前邊的潑皮倒下去一層,而且還在一層一層的倒。
數十人,在距離武館正門十丈左右倒下。
想要把林葉拉回去的雷紅柳眼睛都睜大了,她沒想到,小葉子居然有這樣一件大殺器。
這一陣掃射之後,那些潑皮被嚇住了,紛紛後撤。
劉輝煌的眼睛也睜大了,看着那個持傘的少年,第一反應是......那傘真是個寶貝啊,得搶。
在高處看着的牛勤也注意到了,於是沒多久,便有不少木盾從後邊運上來,分發給那些潑皮。
有了盾牌之後,這些潑皮又多了幾分底氣,吶喊着第二次衝上來。
林葉等那些人距離自己還有不到五步的時候,手轉動了傘柄。
傘頭上噴灑出去許多粉末,比風吹起的揚沙要細密的多。
這些粉末飄散開後,林葉再次轉動傘柄,傘頭上有一道火光出現。
下一息,隨着呼的一聲巨響,方圓三丈之內瞬間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火團。
也是在這一瞬間,林葉立刻下蹲,用傘遮擋住自己,那迅速燃燒起來的火焰撲在傘面上,竟是被完全隔絕。
又有數十人被火海吞噬進去,也不知道那些粉末是什麼東西,落在身上被引燃後,衣服迅速就被燒了起來,這一下,地上多了無數滿地打滾的人。
林葉起身,看向那些哀嚎的人,這個十四歲的少年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畏懼和驚訝。
都是在他腦海裏出現過的畫面,對於這樣的慘狀,他無動於衷。
雷紅柳已經驚訝的無以復加,數百潑皮,被小葉子這傘在片刻之間就放倒了近百個。
要是再來這麼幾下的話,別說還會打傷多少人,那些潑皮必然是不敢再上來了。
就在這一刻,後院那邊有人翻牆進來,呼喊着殺到了前院。
嚴洗牛一聲暴喝,抓了兵器架上的一條木棍就迎了過去。
“有點意思了。”
瘸子嗅了嗅空氣中瀰漫着的火氣味兒和血腥味,咧開嘴笑了笑。
瞎子說:“這樣也好,不然咱倆誰也下不去手。”
瘸子說:“是啊,不然真的下不去手。”
於是,瞎子出手了,他手裏攥着一大把鐵筷,頭歪着,靠耳朵來聽那些敵人的聲音判定位置。
然後鐵筷飛出去,每一根都能命中,他看不見,可沒多少人能比他更準。
當年在無懼營的時候,他一張弓一壺箭,無數次救下同袍的命,也無數次把敵人送進地獄。
可現在的他,非但眼睛看不見了,右臂也受過重傷,難以再拉開硬弓。
他還有左手,那些鐵筷,就是他的羽箭。
一個潑皮才翻過院牆,還沒來得及發狠,一根鐵筷迅疾打入他的頭顱。
鐵筷從兩眼之間打進去,從腦後打出來,半截筷子上染了血,那人連哀嚎都沒有就撲倒在地。
“又想起當年!”
瘸子守在瞎子身側,左手的柺杖拄地面支撐身體,右手的柺杖前端竟然是一把短刃,有人靠近,就被他一拐戳死。
“當年殺的可是婁樊人!”
瞎子一邊出手一邊喊:“比如今殺的爽快。”
瘸子一拐戳進敵人胸膛,抽出的那一刻,血噴了他一臉,他卻渾不在意,反而更加振奮起來。
下一息,拐刀又刺進了另一個敵人的咽喉,瘸子大聲說道:“在我看來,沒什麼區別,當年我們殺敵是爲了護着同袍,今日是爲了護着兄弟,都一樣!”
瞎子微微一怔,點頭:“你說的對,都一樣。”
林葉回頭看到這一幕,再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這樣的兩個人,真的會是害了無懼營的叛徒嗎?
就在這時候,被劉輝煌驅趕着的潑皮再次衝上來,沒了鐵釘也沒有了噴火的林葉,在一羣人靠近的瞬間,猛的把傘往前一推。
傘面竟是反方向張開,傘骨全都伸了出去,每一根傘骨都那麼鋒利。
四五人被傘骨刺中,連連後退。
此時門外已經守不住,雷紅柳一把抓了林葉的腰帶向後退出去:“從後院殺出去,別回來了!”
她喊完一聲把林葉往後甩出去,一個人站在門洞裏,進來一個被她放翻一個,門洞裏倒下去的人,迅速的多了起來。
那一身紅裙的妙曼身姿,在門洞這方寸之內,便是萬夫莫開的大將軍。
然而潑皮的人數實在太多了,正門進不來人,還有無數人翻牆進來。
後院進來的人更多,嚴洗牛雖然有功夫在身,且還蠻力極大,可他的極限也只是應付二十人左右同時圍攻。
一個不小心,被敵人偷襲得手,長刀在他背後劃出來一道長長的血口。
這些潑皮不善用刀,且氣力不足,若是邊軍的人一刀從背後砍中敵人,連脊骨都能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