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全軍列陣 >第二卷 師門 第四十九章 弱者
    清晨的時候,在武館的茅廁發現了一個渾身是血的將死之人,氣力喪盡之前在地上血書五字。

    第二天一早,林葉已經在草頭山裏。

    而第二天不到中午的時候,林葉已經在擔架上了,他躺在看着天空,感受着風從草叢裏穿過來的餘力。

    府治金勝往走在擔架一側,時不時看這少年一眼,他只是有些不大相信這人才十四歲。

    可他也知道,這樣的一個少年是不會騙人的,他說十四歲,就一定是十四歲。

    至於十四歲的人爲什麼會有四十歲都未必的心智,這大概可歸結爲上天不公。

    昨天清晨,府治金勝往接到消息說,府丞雷風雷死在了城北空曠處。

    然後他硬着頭皮去求見城主大人,可憐城主府的大門都沒能進去。

    他有那麼一個瞬間起了衝動想去天水崖,可連他自己都沒有找到,天水崖需要幫他的理由。

    他想起來就在不久之前,雷風雷帶着禮物到他家裏去求見的時候,他也是這樣閉門不見的。

    是不是稍顯諷刺?

    如果不是因爲雷風雷的妹妹竟是拓跋云溪的師姐,那麼雷風雷在那時候就已是必死無疑了。

    金勝往很羨慕雷風雷,因爲他沒有一個那麼厲害的妹妹,他妹妹也沒有那麼厲害的小姐妹。

    所以當城主府大門不開的那一刻,金勝往就知道他的仕途到這一刻應該就已經走完了。

    之前府丞牛勤出事,因爲涉及到了北野王,所以城主布孤心沒有在明面上上報朝廷。

    如果是明面上通報的話,與金勝往同僚多年的府丞居然是朝心宗餘孽,那金勝往能安然無恙?

    他已經僥倖了一次,這次府丞又死了,這個鍋城主府自然不會背起來,除了他背還能是誰背?

    這些事金勝往當然都清楚,可他沒有想到這些事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居然也看的那麼清楚。

    那天清晨,林葉看着傷重的荊城西,再看向悲痛欲絕的師孃。

    他說,給我兩天時間,我試試找出真兇。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林葉的第一站不是去兇案現場,也不是暗中查問,而是去了雲州府衙。

    他到府衙的時候,金勝往正在寫辭呈,寫的態度好些,大概還能有個稍微體面些的下場。

    金勝往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見這個少年郎,畢竟對他來說毫無必要。

    他更不知道爲什麼,他會給這少年郎一刻鐘的時間開說說想法。

    或許只是他骨子裏的謹小慎微,畢竟這少年是雷紅柳的弟子,雷紅柳是拓跋云溪的師姐。

    就是這一刻鐘,改變了事情的走向。

    林葉說,我不知道有多大的祕密,我也不知道是高處雲深,還是低處水深,我只知道死去的人不只是府丞大人,還是我師孃的親哥哥,所以我想做些什麼。

    林葉說,不管這件事爲什麼會發生,但結局一定是大人你背鍋,身上有了污點,以後再難翻身。

    塗黑這口鍋的是墨,墨在大人身上,塗黑這口鍋的是屎,屎在大人身上。

    塗黑的鍋纔是黑鍋,塗屎的那叫屎盆子,扣上更噁心。

    林葉說,如果大人還有一分的不甘之心,就請大人相信我,我有個法子可以試一試。

    金勝往這個人的優點在於,他是正經科舉出身的官員,有學識,有智慧。

    缺點就在於,他是正經科舉出身的官員,沒靠山,沒背景。

    當城主府大門緊閉的那一刻,就說明了城主大人的心意,金勝往就真的那麼甘心做一個背鍋俠?

    這可能是他在這風起雲涌的雲州城內,做出的最大膽的一個決定。

    於是,便有了那個黑袍人此時在網子裏,被數名捕快擡着往山下走。

    他問:“你爲何知道這草頭山裏一定會有人在?”

    躺在擔架上的林葉回答:“因爲我也一直都在盯着那家茶樓,因爲曲七鬼是武館的威脅,因爲我不想讓我師父和師孃有危險。”

    他回答了很多個字,他難得說這麼長的話,是因爲人在掩飾什麼的時候,往往都會話多,林葉也不例外。

    他總不能說,雷風雷生前追殺的人在武館。

    金勝往點了點頭,又問:“那你現在是怎麼想的,因爲這個人......”

    他回頭看了一眼,那黑袍人此時被打暈了,那面具還在黑袍人臉上。

    在捕快上前要摘下那黑袍人面具的時候,林葉提醒金勝往,他說,大人,最好不要讓你手下人看到。

    於是金勝往下令手下退後,他親自上前摘下面具看了看,只有林葉跟在他身邊。

    金勝往只一眼,嚇得他手都抖了起來,又迅速把那面具給黑袍人戴好。

    林葉:“我認識。”

    金勝往:“我知道你認識,所以我才問你,以後你怎麼辦?”

    林葉反問:“大人似乎不是問的我要怎麼辦?”

    金勝往沉默了一會兒,點頭。

    林葉道:“如果按照正常來說,大人此時已經寫好了請辭的奏摺,派人送往歌陵了吧。”

    金勝往又點頭。

    林葉繼續說道:“那大人就讓事情不正常起來,大人可以帶着這個黑袍人穿街過巷,在衆目睽睽之下回到府衙,但不要對外宣稱是已抓到了殺害雷大人的兇手。”

    “大人也不用派人往歌陵送奏摺,甚至不必派人往城主府報信,就什麼都不做,等着。”

    金勝往沉思起來。

    什麼都不做,等着?

    是啊,如果城主府那邊主動派人來問的話,那麼這事也就到了轉機的時候。

    林葉又道:“現在我回答大人的問題吧。”

    金勝往道:“剛纔你不是已經回答了嗎?”

    林葉道:“大人問的是,我打算怎麼辦。”

    他躺在那,依然看着天空。

    “大人擡着這黑袍人穿街過巷回府衙,我自然也要穿街過巷回府衙,越多人看到越好。”

    金勝往笑起來,他實在太喜歡這個少年了。

    很多很多人看到了黑袍人落網,那麼城主府那邊自然不能裝作不知道。

    很多很多人看到了林葉跟着回了府衙,那麼這個案子就多了一個和各層關係都無關的人證。

    金勝往這樣的人,太需要一個人證了。

    畢竟那黑袍人的身份說出去,會讓整個雲州都變得亂起來。

    金勝往道:“可這樣,有些人會容不得你活着,除掉你,再除掉他,他們一樣可以隻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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