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全軍列陣 >第二卷 師門 第五十七章 三歲見老
    回到城裏之後,林葉和嚴洗牛的腳步也就都放慢了下來,肩並肩往武館方向走。

    “小葉子。”

    “怎麼了師父?”

    “司座神官大人找你去天水崖,是什麼事?”

    嚴洗牛裝作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

    林葉回答道:“只是問問關於草頭山的事。”

    嚴洗牛:“沒......沒別的了?”

    林葉道:“沒。”

    嚴洗牛這個五大三粗的爺們兒,此時鼻子有些發酸,因爲那個叫聶無羈的人對他說了,上陽宮想要林葉。

    “小葉子。”

    “嗯。”

    嚴洗牛還是假裝漫不經心的說道:“你從家鄉來雲州的時候,覺得雲州城大不大?繁華不繁華?”

    不等林葉回答,他繼續說道:“師父記得你說過,原本你是自己胡亂習武,不得章法,後來你進武館,我雖然沒什麼本事,可好歹還能教你一些,這大概就像是你從家鄉到了雲州城一樣,將來如果有機會,雲州城的繁華不該留住你,還有更大的地方更大的繁華......”

    林葉看了他一眼:“嗯,知道了,我不去。”

    嚴洗牛怔住。

    林葉邁步繼續往前走:“師孃還在等着我們回去,她不見咱們進家門,心裏不踏實。”

    嚴洗牛:“小葉子你聽我說。”

    林葉道:“師父啊,你講道理的時候,樣子太笨拙,實在是讓人聽不下去。”

    說完腳步就更快了些。

    嚴洗牛:“臭小子!”

    明明鼻子越來越酸,明明覺得應該生氣,可嚴洗牛就是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笑歸笑,等追上那臭小子,這道理還是要講的。

    因爲他才十四歲啊,他對人生的理解還不透徹,他對未來還沒有真正的規劃。

    何爲師者?

    藏技不教,其實也算不得多大過錯,留一手也好,留三手也罷,又或是一手不留傾囊相授,那都是將心比心的事。

    藏理不教,纔是師者無德。

    臭小子現在覺得自己留在師門是對得起良心,嚴洗牛覺得得讓他知道,何處纔是前程似錦。

    可是這胖子也知道小葉子說的沒錯,他這個人喝酒可以,自認爲酒品酒量都是上上等,至於講道理......能組織起來的語言,絕對沒有醉話多,甚至不如他喝醉了之後的屁多。

    所以他想着,要不然讓媳婦兒去和那臭小子談談?

    “師父。”

    林葉忽然叫了他一聲。

    嚴洗牛這纔回過神來,問:“怎麼了?”

    林葉道:“上陽宮那樣的地方,你拒絕他一次,他還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嗎?”

    嚴洗牛楞了一下,然後醒悟過來。

    林葉道:“所以不用再費腦筋了,師父你又不擅長費腦筋。”

    嚴洗牛:“你說的也對......等等,你是在說我腦子笨?”

    林葉已經進武館大門了。

    嚴洗牛嘆了口氣,心說臭小子啊臭小子,你將來大概是會後悔的吧。

    孩子的取捨,往往和利弊無關,人生中這麼單純的時光太短,短到稍縱即逝。

    所以人們老了才總是會說那句......我小時候。

    越老心眼越多,還越是懷念單純。

    可不管怎麼說,郡主拓跋云溪帶着林葉在大街上逛喫逛吃了大半天的時間,已經足夠讓那些人在想做什麼的時候,必須深思熟慮。

    林葉又去過了天水崖上陽宮,那些人就必須更加深思熟慮起來。

    拓跋云溪就住在武館裏,所以嚴洗牛從這一天開始,都沒有資格再和他媳婦兒睡一起。

    拓跋云溪也沒有再對林葉表現出什麼不一樣的態度,大概和對其他弟子一般無二。

    院子裏,雷紅柳坐在臺階上看着弟子們練功,很安靜,所以很不像她。

    拓跋云溪坐在她身邊,她手裏拿着的是一叢,在這個深秋時節,隨處都可見,已微微發黃的毛毛草。

    她想編個什麼來着,回憶起在予心觀的時候,師姐隨隨便便就能編個毛毛草小兔子出來。

    一邊回憶一邊編,大概半刻之後,拓跋云溪把手裏的毛毛草扔在地上,再踩兩腳。

    她覺得用毛毛草編小兔子這種事,比修行【唯心決】要難多了,難一百多倍吧。

    “我哥哥的死,其實和朝心宗的人沒多大關係,對不對?”

    雷紅柳忽然問了一句。

    拓跋云溪沒回答,似乎是下意識的把已經踩了兩腳的毛毛草又撿起來,大概是還想試試,可比起剛纔,好像更加笨手笨腳起來。

    “別裝。”

    雷紅柳道:“你最不擅長什麼,難道自己不知道?”

    拓跋云溪嘆了口氣:“都怪拓跋烈。”

    把她養的這般嬌貴,所以直來直往,所以不懂隱藏,所以更不懂說謊。

    這確實和她家世有關,因爲在她這個位置的人,真的不太需要她去靠演技來支撐生活。

    越是窮苦貧賤的地方謊言越多,因爲廉價,有些謊言甚至和利弊無關,想說就說,隨口就來。

    到了拓跋云溪這個層次的人,不善於說謊,也可以不說謊。

    比她稍稍低一個層次的人,比如城主布孤心,再低一個層次的人,比如府治金勝往。

    說謊也要看值得不值得,這個謊言能不能帶來很大的利益,或者是對自己有用沒用。

    雷紅柳聲音很輕的說道:“我知道,大哥他一定是陷進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局裏,這個局,大哥他也一定是那種無關緊要的人,哪怕他已經是府丞了。”

    拓跋云溪低着頭,看着手裏已經被折磨的連毛都沒幾根的毛毛草,再次丟在地上,再次踩了一腳。

    她說:“雷大哥,是主動進這個局裏的。”

    這話她真的不該說,可坐在她身邊的人,是她在這世上最好的姐妹啊。

    她說:“雷大哥是不是和你說過,如果扛過去這一劫,你們雷家在雲州城就不會再有人敢隨意欺負了?”

    雷紅柳猛的擡起頭:“你......怎麼知道?”

    拓跋云溪道:“因爲這些話,是他主動入局的時候說的,那個時候,他其實已經做好了隨時都可能被殺的準備吧。”

    她摟住拓跋云溪的肩膀:“你只管記住,雷大哥要入局不是爲了他自己的榮華富貴,而是爲了你。”

    雷紅柳低下頭,眼淚一顆一顆的掉下去,落在地上,很快就打溼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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