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全軍列陣 >第三卷 江湖 第八十六章 七十二碗酒
    終究還是換了個地方,畢竟莊君稽的身子真的差,差到夜風大一些都可能把他幹掉。

    地方是林葉找的,距離不遠,屋子不大,陳設簡單,唯一的好處就是有酒香。

    這是瞎子叔兒的鋪子。

    既然把人帶到這裏來了,林葉就沒打算什麼都避諱,也沒打算什麼都隱瞞。

    進了屋之後的莊君稽明顯鬆了口氣,他似乎一直都懸着一顆心。

    他大概,是真的怕自己被一陣風給幹掉。

    林葉請莊君稽那和壯漢坐下,靈山奴卻在凳子上坐不下,身高體壯,所以臀大,長條的模板又窄。

    以他的體重一屁股坐下去,會不會坐的舒服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發生什麼東西卡進縫裏的事。

    他只是瞎擔心,臀再大,縫也不是隨着臀而增大的,縫就是縫。

    他席地而坐,緊挨着莊君稽。

    “這裏的茶不貴。”

    林葉特意把火爐拿到門口點起來,等煙氣小了之後才搬回屋子裏,然後燒上了水。

    莊君稽說:“我可以喝一點酒。”

    林葉從酒罈裏舀了一些,裝進兩個大碗裏,一碗放在莊君稽面前,一碗放在靈山奴面前。

    靈山奴聞到酒香就忍不住嚥了口吐沫,可他能忍住了不喝。

    莊君稽柔聲道:“喝吧,不用擔心林公子的酒,也不用擔心林公子的爲人。”

    靈山奴得了准許,立刻把酒碗端起來,那大海碗在別人手中似個盆,在他手中似個杯。

    一口氣,將這一海碗的酒灌進去,砸吧砸吧嘴,靈山奴忍不住長長吐出一口氣。

    再看向林葉的時候,眼神裏的敵視都減弱了不少,甚至還咧開嘴展示了些許笑意。

    其實他不是一個很記仇的漢子,事關他自己的,他多數不在乎,事關二當家的,就算是二當家被螞蟻叮了一口,他也要把螞蟻窩挖出來用開水燙三遍。

    莊君稽看着面前這一大碗酒卻有些發愁,猶豫片刻後,稍有些不好意思的問:“有勺子嗎?”

    林葉取了個勺子出來,洗乾淨才遞給莊君稽。

    莊君稽拿了勺子在手的時候,眼神裏竟是有些小歡喜。

    “二當家!”

    靈山奴卻急切道:“你喝太多不好,要把持住。”

    莊君稽道:“稍稍喝一點可以活血,不妨事。”

    然後用勺子取了一點酒,大概連勺子都沒有滿的酒,就算是十三歲的孩子看到他舀起來這一勺底的酒,還爲了喝下去這點酒做了準備動作,大概都會忍不住說一聲玩不起別玩。

    林葉沒覺得,因爲林葉十四了。

    靈山奴:“太多了太多了,二當家你再少一些。”

    莊君稽:“不能再少了。”

    靈山奴:“那我回去後和大當家告狀。”

    莊君稽輕輕嘆了口氣,無奈的把勺子偏一些,小心翼翼的又滴回碗裏一滴酒。

    這一滴酒卻好像牽動着這兩位大人物的心,見只落下去一滴,莊君稽鬆了口氣,見確實落下去一滴,靈山奴也鬆了口氣。

    莊君稽把勺子裏的酒喝了,那酒少到都感覺不到入喉。

    可片刻後,他那很白的臉色就起了變化,微微有些坨紅。

    這貓舔三四下都未必夠的酒,竟是讓他紅了臉。

    靈山奴連忙把那酒碗端過來,還把勺子也搶了過來:“量到了,量到了,剛剛好,可是不能再喝了。”

    莊君稽嘆了口氣,然後很不好意思的對林葉說道:“讓林公子見笑了。”

    林葉笑不出,這樣一個叱吒風雲的大人物,現在卻如此小心翼翼的活着。

    關於江湖,林葉並不熟悉,可在雲州半年,也聽聞過許多故事。

    有人說,以前的莊君稽千杯不醉。

    當年和飛魚堂之間的矛盾,是他連喝七十二碗酒平息下來的,那碗和今天的碗一樣大。

    飛魚堂的總舵主施紅燭說,今日這七十二碗酒非但是和解書,也是我與你一個人之間的盟約。

    自此之後,不管什麼生意,不管什麼紛爭,有你莊君稽在的地方,飛魚堂的人避開你。

    林葉泡好了茶,在莊君稽對面坐下來,他伸手:“方便爲莊先生診脈嗎?”

    莊君稽道:“哪有什麼不方便。”

    他伸手出來。

    這樣一個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江湖梟雄,本該對整個世界都充滿戒備。

    可他卻又這般毫無防備的,把自己的脈門交給了一個陌生少年。

    林葉診脈,初時臉色平靜,慢慢皺緊眉頭。

    這兩個人都沒什麼,可靈山奴卻緊張的很,隨時準備着出手。

    良久之後,林葉鬆開手:“確實很差。”

    莊君稽嗯了一聲:“林公子大概是第三百六十個和我說這句話的人。”

    林葉:“我有兩個法子。”

    莊君稽一怔。

    前邊三百五十九個人,沒有人說過有兩個法子,連說有一個法子的人都沒有。

    他們都衆口一詞......好好休養。

    林葉的話才一說完,本席地而坐的靈山奴立刻起來,跪在那給林葉連着磕頭。

    “若你能治得好二當家,我靈山奴以後給你當牛做馬。”

    林葉扶着他:“別磕了。”

    靈山奴:“你能救?”

    林葉:“房子老舊,禁不住你這夯地一樣的磕頭。”

    噗嗤一聲,莊君稽笑了起來,笑了幾聲後又咳嗽起來。

    林葉認真道:“第一個法子,從明天開始,我每日給你推拿,你若信我,便連來九十天,大抵上難以完全治癒,可或許能爲你延壽十年。”

    莊君稽點了點頭,這般好消息,可他卻好像還是很平靜。

    他問:“第二個呢?”

    林葉回答:“第二個,我換一種推拿方式,可以讓你恢復如常,但只能活一年。”

    靈山奴聽到這,已經再次不停的磕頭了:“第一個,用第一個,千萬要用第一個。”

    莊君稽沉思片刻後說道:“林公子,還沒有問我爲何要來尋你,這診治的事就可以先放放。”

    林葉:“你說。”

    莊君稽道:“其實到了剛纔,林公子爲我診脈的那一刻,我的來意已經沒辦法開口了。”

    林葉:“矯情。”

    莊君稽一怔。

    面前這個人,真的只是個十四歲的少年?

    他來的時候還想着,十四歲的孩子,再強,也只不過是爭強好勝的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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