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全軍列陣 >第四百三十九章 對不起
    城牆下,林葉正在給傷兵上藥包紮,親兵過來說,郡主來了。

    林葉擡頭看了看,就見遠處,那一身鵝黃色長裙的女子,擎着一把油紙傘,安安靜靜的站在那。

    林葉連忙洗了手過去。

    “小姨。”

    拓跋云溪嗯了一聲,問他:“現在可有空?”

    林葉道:“有。”

    拓跋云溪轉身:“那就隨我走走,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林葉嗯了一聲,擡頭看了看這灰濛濛的天空,細密的雨星落了他一臉,孤竹這邊的春雨是真多。

    拓跋云溪把雨傘往他這邊偏了些,自己有一多半露在外邊。

    他伸手把拓跋云溪的傘拿過來,他爲拓跋云溪舉着,就讓她在傘下,他在雨中。

    “昨日我聽說,你把叛軍主攻這邊的守軍指揮,交給了封秀。”

    “是,確實如此。”

    拓跋云溪問:“那又爲何如此?你該知道,這一戰是陛下親眼看着的。”

    林葉道:“正正經經的防守作戰,我指揮起來還不如封秀,他足夠應對。”

    拓跋云溪:“我只是怕......”

    林葉道:“小姨是怕,我是在培植自己人?是要爲封秀討功勞。”

    拓跋云溪微微點頭。

    林葉道:“陛下和我說過一個詞,說了很多次......正確。”

    他說:“封秀在城牆上指揮,比我在城牆上指揮正確,如果陛下覺得我這是在培植黨羽,那便是陛下不正確。”

    拓跋云溪看了林葉一眼,這話說的,還是有那麼幾分孩子氣,可他的年紀,也確實還算個大孩子。

    林葉道:“小姨別生氣,封秀確實......”

    話沒說完,拓跋云溪就問他:“你怕我生氣?”

    林葉嗯了一聲。

    拓跋云溪笑了笑,這一笑,似乎讓這陰鬱天氣都變得燦爛了些。

    “我只是隨便過來問問,我知道你已經不是在雲州時候的那個小孩子了。”

    她一邊走一邊說道:“我更想問問,你不好奇?”

    林葉:“好奇,但不能問。”

    她沒說好奇什麼,林葉也沒問好奇什麼,但兩個人好像都知道彼此一定聽得懂。

    拓跋云溪如果是拓跋烈的親妹妹,那麼此時就不該在行宮裏住着。

    拓跋烈是叛賊啊,那是謀逆的大罪,是要株連九族的。

    滿朝文武,隨天子來孤竹的,已經有不少人上奏摺,請求天子處置拓跋云溪。

    可是天子對這些奏摺的態度就是......視而不見。

    不理會,也不解釋。

    “我自己都好奇。”

    拓跋云溪忽然說了這樣一句。

    這倒是出乎了林葉的預料,因爲林葉猜測,誰不知道,小姨自己也應該很清楚。

    拓跋云溪擡起頭看了看天空,天空被她那把漂亮的傘遮住了,所以她只能看到漂亮的這一面。

    “我真的是嗎?”

    她又自言自語了一聲。

    林葉不知道回什麼。

    拓跋云溪道:“我以爲你會積極一些。”

    林葉道:“關於小姨的事,我不敢胡亂打聽。”

    拓跋云溪道:“我指的是平叛戰事。”

    林葉道:“那,確實沒什麼需要我積極的,因爲這一仗,歸根結底,是陛下和拓跋烈的事。”

    他說:“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的話,陛下提前調動的兵馬很快就會從雲州出發,陽梓城只需堅守一月,大軍到來,拓跋烈也就不敢打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這件事,陛下會給我些功勞,但卻並無我什麼功勞,所以無趣。”

    拓跋云溪點了點頭。

    她以爲,林葉現在很迫切的想手刃拓跋烈纔對。

    “我會的,但不是現在。”

    林葉似乎是猜到了小姨在想什麼,所以補充了一句。

    “對不起。”

    他說。

    拓跋云溪側頭看向林葉,她沒有說話,片刻後,擡起手把林葉臉上的雨水擦了擦,她的手好溫柔,可是手指的溫度和這雨水一樣涼。

    她說:“靠近些,這傘又沒那麼小。”

    林葉確實慌了一下,但還是聽話的靠近了些。

    靠近了,便能聞到小姨身上那獨特的香氣,淡淡的,可是聞進鼻子裏,便好像能讓心裏都愉悅。

    又不能說是愉悅,是一種......聞到了,便會讓人血液都變得稍稍躁動起來的感覺。

    “你其實知道,拓跋烈不可能在孤竹輸的徹徹底底。”

    “是。”

    林葉道:“陛下希望拓跋烈在孤竹輸,但不希望他在孤竹全軍覆沒。”

    天子更希望拓跋烈帶着殘兵敗將,跑去冬泊再折騰一翻。

    如果拓跋烈贏了冬泊,那他的北野軍也剩不下什麼了,勝也是慘勝。

    冬泊贏了拓跋烈的話,那自然最好,那樣一來冬泊的國力也大大受損。

    拓跋烈是叛賊,要滅,冬泊不聽話,要打打屁股。

    陛下不希望是大玉的精銳去拼拓跋烈的北野軍,讓冬泊人去拼好了。

    如果拓跋烈贏了,那陛下馬上就會調集兵馬清掃冬泊戰場。

    拓跋烈p;拓跋烈以爲自己是天子唯一的對手,可天子從來都沒有對手。

    他對任何人的打擊,都無需傾盡全力,甚至要把自己下降一個層次去應對。

    “如果。”

    拓跋云溪說:“將來攻冬泊的主將是你,你帶上我可好?”

    林葉聽到這句話心裏一震,緊跟着就是驟然而來的心疼。

    小姨,終究還是想再見拓跋烈一面的,哪怕那個哥哥是假的,十幾年來的疼愛可能也是做做樣子,但那個過程是真的啊。

    “好。”

    林葉點頭。

    拓跋云溪笑起來,只是這次的笑容,卻沒有剛纔那一笑的明媚燦爛。

    她說:“天子總是正確的,所以他纔會傷害到許多人,因爲一個人如果感情太濃,往往就忽略對錯。”

    她看向林葉。

    沒有再說什麼,可林葉知道,小姨是怕他也如天子那樣無情。

    “我回去了,你也回去吧。”

    拓跋云溪直接邁步走出去,走進這細密紛雜的雨水中,沒有拿林葉手裏的那把傘。

    林葉站在那看着,看了好久。

    遠處,拓跋云溪登上了馬車,可不再是那輛粉色的馬車,那輛車都已是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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