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雲州之後就一路往北走,並沒有什麼特定的目標,走到這黎陽城他覺得可以歇歇了,因爲據他打聽來的消息,黎陽城的守軍是北野軍。
他倒也不是想去投靠拓跋烈,但若在這地方出什麼事的話,他是萬域樓的人,拓跋烈的手下應該還能求助一下。
自從跟了萬域樓幾年後,他也明白過來,自己過往那獨行雖然好,可在有些時候,能得大人物庇護更不是什麼壞事。
他站在城門口擡頭看,還有一個年輕人也站在城門口擡頭看。
宋十三收回視線的時候,那個傢伙還在看着黎陽城這幾個字。
宋十三發現這個年輕人着實有些不一樣,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模樣,但氣度有些老成。
最主要的是,宋十三覺得這個傢伙殺起來一定有趣。
他是太喜歡看年輕人被殺的時候,那滿目滿臉的不甘。
他不喜歡殺老年人,雖然說年紀大的人也會怕死,但身上已有腐朽之氣,血的顏色都不漂亮。
於是,他決定送這個少年一程,當做和這個有緣人的見面禮,也是送別禮。
“你爲什麼一直盯着城門看?”
宋十三邁步過去後,笑呵呵的問了一聲。
那少年看了宋十三一眼,然後繼續看那三個字。
宋十三問:“你是覺得那三個字刻的漂亮?”
那少年淡然道:“你挑錯人了。”
宋十三心裏一頓。
但那少年顯然沒有和他多糾纏的慾望,邁步進了城門。
宋十三看到那傢伙進城之後,路邊有不少人顯然是在等着,見了那少年後,紛紛俯身行禮。
那可是一羣看起來衣衫不整的落魄傢伙,其中更有人看起來猶如逃難的人一樣。
“難道這世上還真有丐幫幫主?”
宋十三自言自語了一聲,想着若真是有,那殺了一定更有趣。
他不緊不慢的跟在那些人身後,倒也不在意他這樣會不會引人敵視。
奇怪的是,那羣難民一樣的傢伙,卻把那少年簇擁到了一家看起來就很貴的客棧門口。
這羣人,應該是砸鍋賣鐵請這少年住上好的客棧吧,可能連褲衩子都當了換錢。
所以,宋十三更加好奇起來。
他又不缺錢,缺了去殺個人就是了,不夠就多殺幾個,所以他決定也住進這家客棧裏。
走到門口,那幾個傢伙卻伸手把他攔住。
“這客棧我們已經包下,勞煩到別處去落腳吧。”
其中一人伸手攔了宋十三一下,態度說不上敵視,但足夠蔑視,被一羣衣衫襤褸的人蔑視,讓宋十三覺得有點新鮮。
宋十三笑着問:“剛纔被你們迎接上樓的那個少年是誰?”
那攔着他的漢子上上下下打量他幾眼:“你什麼意思?”
宋十三道:“只是見他器宇不凡,所以好奇打聽一下。”
那漢子道:“你問的人是我們東家,只能告訴你這麼多。”
宋十三心裏笑笑,這些人顯然還沒有學會怎麼做個好跟班。
他倒也沒強求,轉身就走了。
到了斜對面一家還開着的青樓,宋十三隨便點了個姑娘,反正他對女人也不怎麼挑。
什麼東主,瞧着就有幾分裝模作樣的土氣。
幾壺酒下肚,宋十三稍有些醉眼迷離。
他想着先眯一會兒,待到子時之後再出去過癮。
就在迷迷糊糊的時候,聽到屋子外邊有人說話,他警覺起來,剛坐直了身子,就見房門被人推開。這青樓的老鴇站在門口笑呵呵的說,公子,你的朋友到了。
宋十三眼睛微微眯起來,看着那個少年揹着手施施然的走了進來。
“多謝。”
少年回頭對老鴇道了一聲謝,然後就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宋十三對面。
他還朝着陪宋十三的姑娘說,請你先回避一下,我與我朋友有些要緊事說,還很客氣的取了一塊銀子遞給那姑娘。
那姑娘還以爲他們真的是朋友,接過銀子道謝,起身走了。
這一身月白色麻布長衫,在宋十三眼裏裝的有些土氣的傢伙,當然是陳微微。
陳微微不覺得自己裝,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總是下意識的去學林葉的一舉一動,比如說話簡單,比如對誰都一臉漠視。
陳微微自己倒了一杯酒,端起來聞了聞。
然後問:“省心嗎?”
宋十三問:“省心是什麼意思?”
陳微微抿了一口酒後說道:“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可你卻對我懂了殺念,既然你動了,我自己送上門,有這麼省心的目標,你應該滿意。”
宋十三覺得有趣,問:“那你覺得我爲何要殺你。”
陳微微道:“哪有那麼多爲什麼,如果每個人死的都有道理,那這天下可是不二的盛世。”
宋十三覺得這話也裝,他笑着說道:“既然你這麼貼心......”
他把自己的鐵杵拿出來放在陳微微面前。
“你自己把自己戳死可好?”
陳微微看了看那鐵杵,打造的很粗糙,所以上邊都是密密麻麻的砂眼。
而這砂眼裏那殘存的血腥氣雖然很淡,陳微微卻還是能分辨的出來。
他笑着說道:“既然你說我貼心,那我就貼心。”
他把鐵杵拿起來對準了自己的心臟位置,然後一點一點的往心口裏戳。
&那鐵杵一點點的進去......不,不是進去,是在變短,只是給人一種視覺上的錯覺。
宋十三的眼睛裏,出現了一點複雜的意味。
他完全沒有感覺到這個少年身上有什麼可怕的氣息,甚至,在城門的時候,他故意試探,都沒有探查到這人身上有什麼修行過的痕跡。
陳微微把鐵杵放在宋十三面前:“給你留一半。”
他說:“我記得,在天水崖的時候,曾經聽我座師說過一件往事,幾年前,我座師的師兄來天水崖做客,說起圍獵一個被人稱爲魔撒的獨行大盜。”
他看着宋十三的眼睛:“據說此人,殺人就喜歡用一根鐵杵,戳在地上,把人一個一個的穿上去。”
宋十三道:“我倒也聽說過,不過這個人在歌陵已經被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