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全軍列陣 >第四百七十四章 大理寺少卿
    雲州,府衙大牢。

    一個身穿黑色錦衣的年輕人緩步走了進來,他看了看這狹長逼仄的過道,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這樣一個心向光明的人,真不適合這裏,可以說與這裏的環境格格不入。

    陛下一定是看錯了什麼,或者是搞錯了什麼。

    須彌驚鴻那種傢伙都能跑去西域練兵,現在已經做了將軍。

    而他呢,卻要和這些囚犯打交道,和這潮溼腥臭的破地方打交道。

    一定是在某個時候,他們爹孃受了什麼刺激,所以就顯得他的人生變得敷衍起來。

    就拿名字來說,他在擅作主張改名之前叫須彌一瞥,可他弟弟叫須彌驚鴻。

    驚鴻一瞥,驚鴻在前一瞥在後,這也就罷了。

    更離譜的是,他的一瞥都不是本來的名字,他原來叫須彌一撇。

    本來吧,有了他之後,他父親靈機一動,說老大叫一撇,將來再有個老二就叫一捺,老二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叫一捺也沒什麼問題。

    一撇一捺,挺好聽的,他娘覺得......夫君你可真是太有才了,好棒棒,我喜歡。

    兩年後,他有了個弟弟,但他爹忘了一撇一捺這個事,就坐在那想。

    還問他娘......給老大取名的時候,我說什麼一撇來着?

    他娘說,什麼一撇,驚鴻一瞥嗎?

    他爹好像不是,但你說的這個還挺好聽的,那老大就把一撇改成一瞥算了,反正他現在也不懂,老二就叫驚鴻好了。

    從這一天開始,他的人生就變了。

    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始終都覺得自己是個很開朗的人,但大家都說他眼神嚇人,瞥人一眼就讓人害怕。

    他爹非但不生氣,還拍着大腿說這名字取對了啊。

    他爹還是個書生,不,還是個進士,雖然沒有做過什麼大官,可好歹也是體面人吧。

    爲了抗爭,到他懂事的時候,堅持要改名字,他說他是老大,不能這麼敷衍,弟弟叫驚鴻,字要排在他後邊,他決定給自己改名叫翩若。

    須彌翩若,一開始改的時候他還挺開心的。

    後來人們都說他這名字不好,翩若,一聽就是驚鴻的陪襯。

    翩若,一聽就比驚鴻偏弱了些。

    雖然他覺得有道理,可總是比一瞥要好些,於是這個名字就用了下來。

    須彌翩若,今年二十八歲,他走進的時候穿了一身黑色錦衣,但他實打實是正四品的高官,可穿紅袍。

    他正四品,領從三品俸祿,又管着正三品的事,所以就算穿個紫袍也不爲過。

    他是大玉新任的大理寺少卿,因爲大理寺卿年邁告老,回家養魚去了,所以他這個少卿,其實就是一把手。

    二十八歲就做到這個官職,確實很了不起。

    但他還是覺得,要是能和驚鴻一樣去領兵打仗,那纔是真的好。

    如果是尋常案子,哪怕是尋常的大案,都不必讓他這大理寺少卿出馬。

    他今天要見的這個人,確實值得他親自來一趟。

    拓跋烈。

    須彌翩若走進這間特意加固過的牢房,這屋子裏的氣味讓他覺得越發的不舒服。

    不僅僅是潮溼發黴的氣味,還有一種刺激着鼻腔的血腥氣。

    拉了一把椅子,他在拓跋烈對面坐下來,看了看那個至少有二十四跟鐵釘封住穴位的大人物。

    是的,這是須彌翩若入職大理寺以來,親自過審的排在第一位的大人物。

    “看着就疼。”

    須彌翩若回頭看向隨從:“去給罪犯喂一口水喝,讓他精神一下。”

    一名隨從上前,給拓跋烈餵了口水,拓跋烈這才擡起頭看了看面前的人。

    又是一個年輕的面孔,拓跋烈似乎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有些生氣。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等着陛下見你一面,你之前也讓人向陛下帶話,你希望能見到陛下。”

    須彌翩若道:“陛下說,他就不來了,陛下說,看着你落魄的樣子,也會覺得不好受。”

    拓跋烈冷笑。

    須彌翩若道:“但是陛下對你怎麼就捨得把北野軍都拼光了,有些好奇。”

    拓跋烈並不打算說話。

    須彌翩若道:“我之前先去拜訪了怯莽軍大將軍林葉,聽他說,他也不明白你爲何選擇放棄。”

    拓跋烈看向須彌翩若:“我只是輸了,並沒有放棄。”

    須彌翩若道:“你不是輸了,我猜着,你是這十幾年來,一直太想學陛下,沒學會,還把自己學廢了。”

    拓跋烈的視線猛的就凌厲了起來。

    須彌翩若道:“你還瞪我,你可知道我叫什麼,我叫一瞥,瞥人一眼就能讓人嚇個半死的一瞥。”

    但他往後拉了拉椅子,哪怕拓跋烈身上被鎖的那麼死。

    不過,沒有妨礙他繼續把話說的更加尖酸刻薄。

    “十幾年前你有孤勇,所以人人都說你霸氣,十幾年來,你一直都想做個聰明人,事事處處都想和陛下學。”

    “學來學去,陛下的心思你沒學會多少,但你卻變得瞻前顧後,甚至連你曾經令人敬畏的孤勇都沒了。”

    “你在孤竹的時候,本可孤注一擲,若是在十幾年前,你也真的會孤注一擲。”

    “但在孤竹你就顯得那麼瞻前顧後,又想做大賊竊國,又不想留下個臭名聲。”

    “你一邊想要謀逆謀的正大光明,一邊又怕世人罵你是亂臣賊子。”

    “你在冬泊,本也可不輸的這麼慘,攻仙唐的時候,你若再堅持些,仙唐城可能就被你打下來了,因爲陛下根本就沒有調派兵馬去仙唐。”

    拓跋烈:“你說夠了嗎?”<嗎?”

    須彌翩若道:“我說夠了不管用,你說夠了才管用。”

    拓跋烈道:“既然天子不敢見我,那不如早些給我定罪,縱是凌遲,我也睜眼看着行刑。”

    須彌翩若:“想的真多。”

    他起身,活動了一下,然後從口袋裏取出來一塊手帕慢慢打開,放在桌子上。

    那手帕裏,包着一根新鮮的,剛剛切下來沒多久的手指。

    “你兒子的。”

    須彌翩若剛要坐下來,拓跋烈猛的掙了一下鎖鏈,於是,他又拉着椅子往後退了退。

    “你真是個很矛盾的人啊,你自己有沒有在某些時候,覺得自己有點分裂?”

    須彌翩若問:“你看,你想謀逆,又不想要罵名,你想打仗,還沒打就怕輸,你想逃走,卻把北野軍全部葬送......一會兒狠一會兒慫,我反正是越說越覺得你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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