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林牧府被殺已有一些日子,這些天來,每個人都在竭盡所能的打探消息。
可讓他們害怕的地方就在於,他們什麼都打探不出來。
然而就是今日他們在臻元宮外候着開宮門的時候,看到了大隊的禁軍調動。
站在宮門口的大人們,全都回身看過去。
隊列整齊,威武雄壯的禁軍騎兵催動鐵蹄踩碎了這個黎明。
他們不知道如此規模的禁軍調動是爲什麼,但每個人心裏都充滿了不安。
宮門開的時候,他們還在回頭看着。
羣臣到齊之後,久久沒有等到天子,也沒有人來通知他們,從沒有遲到過的天子,今日怎麼就破了例。
這時候纔有人才發現,崔家的人一個都沒有來。
一下子,好像事情就明朗了起來。
文武百官一直等一直等,沒有人敢不耐煩,甚至連竊竊私語都顯得那麼小心翼翼。
又等了半個時辰之後,御書房內侍總管古秀今到了。
他說,陛下讓所有人就在朝堂上等着,今日的朝會有大事要宣佈。
而此時,崔家上下數百口,已經被禁軍全都拿了,院子裏都是哭泣聲和鎖鏈聲。
林葉沒有進崔府,這個案子,他到現在爲止依然像個看客。
與此同時,城外,一座看起來很秀美的山莊中。
本該在崔家抓人的須彌翩若,卻站在莊園門外,看起來一臉的輕鬆。
律衛上前敲了敲們,不久之後,一個小童把門打開,問來者是誰。
須彌翩若笑了笑道:“勞煩告訴西伯一聲,就說大理寺少卿須彌翩若求見。”
不到兩刻之後,須彌翩若就已經坐在這莊園的客廳裏了。
他往四周打量了一下,似乎對這客廳的裝飾頗爲欣賞。
很樸素,看不出什麼奢靡之氣,而且所有的陳設擺件,應該都是主人家自己手工做出來的。
別人家的客廳裏會擺一些名貴的瓷器,可這客廳裏的擺件,多是一些手工陶罐。
西伯看向須彌翩若,笑着問道:“須彌大人是喜歡哪個?走的時候,我可以幫你裝好。”
須彌翩若搖頭:“這些東西我可不敢要,萬一將來是罪證,少一件都是天大的麻煩。”
西伯臉色微微一變:“須彌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須彌翩若道:“昨夜裏,我奉旨圍了崔家,估計着這會兒崔家幾百口人都已經被緝拿歸案了。”
他看向西伯,一句話把西伯要說的話給堵了回去。
“西伯你可不必問我,崔家是犯了什麼事,問出來這句話我會覺得有些虛假。”
西伯的話被堵住,於是笑了笑,似乎一點兒都沒有被影響心情。
須彌翩若端起茶杯聞了聞,然後讚歎道:“這茶香倒是有些特別。”
西伯道:“這屋子裏的東西,都是我和兒孫們自己動手做的,這茶,也是我在後院和兒孫們動手種下,親手採摘,又一起炒製出來,須彌大人要說有什麼特別,大概,就是多了些鄉土氣。”
須彌翩若道:“西伯倒是好興致。”
西伯道:“這算什麼好興致,我家裏人都閒而已。”
須彌翩若:“也好,畢竟做官的人犯了事,都是要加倍處置。”
西伯:“須彌大人這話裏話外,似乎是來給我來家宣判的?”
西伯,這個人一樣是三朝元老,還曾兩度爲相。
先帝在位的時候,先拜林牧府爲相,林牧府只做了三年宰相後就辭官歸隱,接替林牧府的便是來在西。
來在西做了幾年宰相後,以身染重疾爲由辭官。
到天子即位之前,先帝派人請來在西出山,第二次拜爲宰相。
先帝駕崩之後,天子即位之前,來在西又一次辭官。
自天子即位起,到現在已有二十幾年,來在西都沒有回到過官場,他的兒孫,也無一人入仕。
所以很多時候,來在西都和林牧府沒得比。
二十年來,也不知道已有多少人淡忘了這位兩度爲相的大人物。
此時此刻,他看着須彌翩若,眼神直接。
“須彌大人,若是來查案的,我來家上下都會盡力配合,若是直接給我來家定罪的,我讓人吩咐下去,來家老少百十口人,都到院子裏候着大人宣判。”
須彌翩若笑了笑。
他指了指門外:“我剛纔看,有一個大概三四歲的孩童,那是西伯的重孫了吧。”
來在西眉頭皺了皺。
他緩了一口氣後,說話已經變得有些發寒。
“我不知道來家犯了什麼錯,我也不知道,是什麼錯能讓來家寸草不留。”
他看向須彌翩若:“須彌大人,是帶着滅我來家滿門的旨意來的?”
須彌翩若聳了聳肩膀:“我是帶着天子口諭來的,不過,在宣讀口諭之前,我還是想和西伯好好聊幾句,因爲這旨意啊,西伯聽和不聽,後果不一樣。”
西伯眉頭皺的更深了。
片刻後,西伯看向站在門口的家人:“把門關好,所有人遠離此地,沒有我的話,不許任何人靠近。”
門口那人應了一聲,把客廳的大門關了。
西伯道:“須彌大人,現在,有什麼話都可以直說了。”
須彌翩若笑了笑,然後問:“西伯,對崔家的事一點兒都不好奇麼?”
西伯搖頭道:“我已二十幾年沒有接觸過官場,也少與人打交道,閉門自在,所以對於崔家的事,我確實沒什麼興趣。”
須彌翩若道:“既然西伯這麼說,那我就乾脆直接宣讀陛下口諭好了。”
他起身,西伯語氣緩和下來:“須彌大人還是先坐下,你剛纔不也說過麼,若我願意聽,你就先閒聊幾句。”
須彌翩若又坐下來。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讚歎了一聲茶葉真好。
“崔家的事,和十幾年前大將軍劉疾弓被人出賣,怯莽軍全軍戰死在冬泊的大案有關。”
須彌翩若語氣很平和的說道:“陷害出賣大將軍劉疾弓,這案子坐實了,崔值會掉腦袋。”
西伯道:“若真是實情,他掉腦袋不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