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全軍列陣 >第五百七十八章 人心向好
    看着那一隊離開了邊關的冬泊士兵,站在城牆上的寧海棠沉默了一會兒,擡起手在胸前輕輕拍了拍。

    這些冬泊邊軍,值得她的尊敬。

    林葉也站在城牆上,目送這數千名邊軍離開。

    他們將去往一個他們嚮往的地方,那座他們守護了多年卻從未見過的都城。

    “問你個問題。”

    寧海棠看向林葉:“你下令把婁樊的親王拓木參送往歌陵,還一路羞辱,爲什麼不把耶律令也送去歌陵?”

    林葉沒回答。

    寧海棠道:“拓木參雖然是個親王,但要說影響,把耶律令送回歌陵的影響,要遠大於送回去一個拓木參。”

    林葉還是沒有回答。

    寧海棠繼續說道:“這些日子以來,我始終覺得你在戰場上冷靜無情,從不做錯事,也不會因爲正確的事很殘忍殘酷你就不去做。”

    說到這,她看向林葉:“難道,你真的僅僅是因爲,耶律令是一個真正的軍人,就不願意把他送回去受辱?”

    林葉亦然沒有回答。

    但寧海棠說的對。

    不管耶律令是不是敵人,他都是一個優秀的軍人,也不管耶律明鏡是不是一個合格的對手,他也是一個優秀的軍人。

    他們只是輸給了林葉,而不是配不上軍人的稱號。

    林葉當然很清楚,生擒耶律令父子,還生擒了一位親王,送回歌陵會帶來多大的影響,會鼓舞多大的士氣。

    也會給整個大玉朝廷,甚至整個大玉的百姓,都帶來一種前所未有的自信。

    雖然說陣斬也一樣是收穫,是巨大的收穫,可比不得生擒且送回歌陵帶來的影響大。

    寧海棠見林葉不說話,她也不再說話,因爲她知道自己猜中了。

    良久之後,寧海棠緩緩吐出一口氣。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真的不是一個難看懂的人,再到來風口見你領兵,我知道自己之前錯了,你真的是一個難看懂的人......”

    寧海棠手扶着城牆,看着遠處,可眼睛裏的縹緲的,什麼都沒有。

    心裏有。

    “你的憐憫之心,總是在別人預料不到的地方出現。”

    她擡起手指了指遠去的那支冬泊邊軍:“你的狠厲之心,也總是在別人預料不到的地方出現。”

    林葉依然沒有說話。

    因爲寧海棠,又猜中了。

    “你讓金武回去做禁軍大將軍,這固然是爲了那數千邊軍,也是爲了玉羽成匆,但歸根結底,是爲了將來有個理由。”

    寧海棠看着遠方說道:“金武是有污點的人,還是擦不掉的污點,永遠也擦不掉。”

    “你用這樣的人回去做禁軍大將軍,如果將來有一天,你覺得這個人影響大局,這個污點,就是你隨隨便便把他換掉的理由。”

    她側頭看向林葉:“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爲什麼那麼善良又那麼狠毒?”

    林葉這次回答了。

    他也看向寧海棠:“答案你不是已經說了嗎。”

    爲什麼又善良又狠毒,本身就是答案,善良與狠毒這兩個格外排斥不容的詞,在林葉身上卻始終並存。

    “你......”

    寧海棠有一句話到了嘴邊,卻被她嚥了回去,因爲這句話他覺得自己不該說,這會讓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一下子變得曖昧起來。

    她不喜歡這樣,也不習慣這樣,也許將來會因爲喜歡而習慣,也許會因爲習慣而喜歡。

    但不是現在,不是眼前。她幾乎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是......你這樣的人,是不是很累?你......辛苦嗎?

    她咽回去的話,自己聽到了,所以她這樣的女人,竟然在這個時候,不得不靠扭頭看向別的地方,來避開林葉的視線,怕他發現自己臉上的微紅。

    她當然是看不到自己臉紅了的,但她知道自己的臉在微微發燙。

    這種感覺,可真是不好,大大的不好。

    寧海棠深呼吸,然後勸說自己這些都是錯覺,都是假象,都是虛妄。

    別說,勸了一會兒,還真是屁用沒有。

    所以她轉身就走,她不願意讓自己在這種彆扭的環境裏繼續待下去。

    “謝謝。”

    林葉忽然在她身後說了這樣兩個字,聲音很輕,但語氣摯誠。

    寧海棠的腳步猛的停住,她心慌了,這不是莫名其妙的心慌,恰恰是因爲她知道爲什麼,所以她才心慌。

    林葉突然說的這聲謝謝,是因爲林葉也聽到了,她沒說出口的那幾個字。

    你辛苦嗎?

    寧海棠深呼吸,然後轉身,大大咧咧的笑了:“謝個嘚兒,你最好不要忘了,當初和我說好的一半一半,不要因爲一句謝謝,就想着能昧掉我那份兒好處。”

    她覺得自己可真是聰明啊,把林葉這聲謝謝,假裝理解成了是林葉對她在戰場上的付出所做的感謝。

    林葉點頭:“好。”

    寧海棠還有些來氣了呢,這個混賬傢伙就一個字?

    好?

    她都開始僞裝自己,他就一個好?

    可是,爲什麼要氣呢......

    寧海棠覺得自己可真是病了,病的還不輕,所以她一刻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她轉身就走:“仗走:“仗差不多打完了,我也該回孤竹去了,離開自己的老窩時間久了,終究是有些不舒服。”

    林葉:“嗯。”

    寧海棠心裏一緊,緊跟着那股她自己都理解不了的惱火就又冒了出來。

    嗯?

    剛纔一個好,現在一個嗯?

    這嗯,還不如剛纔那個好字呢,她說她要走了,要回冬泊了,他就一個嗯?

    她想着自己就該快點走,這情況變得越來越可怕了。

    可怕的不是林葉,而是她自己,她開始試着想走進一個男人心裏,這是多可怕的一件事。

    走進了,可怕,走不進去,更可怕。

    不管走進去了還是沒有走進去,她應該都不會再是從前那個灑脫的自己。

    這不是更可怕嗎?

    於是她加快了腳步,不但加快,步子也變得大了起來。

    “但是。”

    林葉依然看着城外,還是那個平平淡淡的樣子。

    他說:“但是,你大概暫時走不了,陛下的旨意應該快到了,我請旨讓你留在冬泊。”

    他轉身看向北方:“還有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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