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全軍列陣 >第六百八十九章 怎麼都賺
    天子的話讓辛言缺心中泛起一陣陣的寒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爲什麼而出現瞭如此濃烈的恐懼,因爲這些似乎本就是他早就該學會的。

    到底是因爲他再一次體會到了天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還是因爲天子讓他明白了林葉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又或者,他更爲深刻的體會到了,自己和天子和林葉都不是一類人。

    “你不信?”

    天子在這時候問了他一聲。

    辛言缺連忙俯身道:“臣不是不信,臣剛纔只是有些走神了。”

    天子當然看的出來此時辛言缺的心情很複雜,所以也沒有繼續問他爲何走神。

    辛言缺永遠都不會成爲他那樣的人,他一開始就知道。

    但他必須讓辛言缺明白他是什麼樣的人,天子該是什麼樣的人。

    本來天子還想問問他,朕讓你從寧未末身上學習機變之術,從林葉身上學冷酷之心,那你覺得將來一旦出了問題,是寧未末的問題大還是林葉的問題大,到了必要的時候,是先殺寧未末還是先殺林葉?

    天子終究還是於心不忍,他知道這些話再逼問出去的話,辛言缺的心境可能當場就會崩塌。

    “百姓們都覺得皇帝理所當然是最大的,滿朝文武沒有一個敢不聽話,其實,不管是什麼時候,皇帝和朝臣們之間的關係,都是一直在明爭暗鬥。”

    天子坐下來,語氣也緩和下來。

    他對辛言缺說道:“你若是覺得天下太大,有些害怕,那就說明你比以前確實要成熟了,以前你可不覺得這些事有多可怕。”

    “皇權從來都不是堅不可摧,也從來都不是毫無道理的至高無上,朕問你,你知道明君和昏君的區別嗎?”

    “鬥贏了滿朝文武,把他們死死拿捏住的就是明君,鬥輸了被他們死死拿捏住的就是昏君。”

    辛言缺想說可有的皇帝,本身就是個昏君啊。

    但他沒敢說,他知道天子在教他道理的時候,不希望他辯駁。

    天子道:“當他們試圖左右你卻無法左右的時候,他們只能讚美你,而讚美,也是他們依然在試圖左右你的一種更有效的手段。”

    “朕這二十年來始終都不敢鬆懈,就是因爲做皇帝的從來都是孤軍奮戰,只能靠自己。”

    他看向辛言缺:“朕知道,你性格善良又單純,許多事對於你來說不好接受。”

    “朕其實希望你能保持着這份單純,可朕又很清楚,做皇帝的一直單純,那麼下場一定不會好到哪兒去。”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朕看起來是那麼喜歡說教,那麼喜歡硬生生的扒着你的眼皮讓你看清楚所有的假醜惡,和你在上陽宮這麼多年來,掌教真人扒着你的眼皮讓你看真善美,不一樣。”

    “所以你肯定更喜歡掌教真人一些,遠遠的超過你喜歡朕,雖然看起來你和他關係不怎麼好,但朕要讓你選,你必然選掌教真人而不是朕。”

    天子說到這的時候,看起來情緒已經有些低沉了。

    這時候的辛言缺才醒悟過來,剛纔天子說的那句......做皇帝的歷來都是孤軍奮戰是什麼意思。

    哪怕他現在站在天子身邊,聽着天子在教導他的道理,他不能感同身受。

    將來,他做了大玉的皇帝之後,才能真正體會到孤軍奮戰是什麼意思吧。

    “看吧,連話都不想說了。”

    天子看了他一眼,似乎也不想再繼續說教什麼了。

    天子道:“去吧,朕給你個讓你踏實的準信,朕不會拿掉林葉。”

    辛言缺俯身:“臣......遵旨。”

    天子又看了他一眼,然後擺了擺手:“快回去吧,你也還有很多事要去準備。”

    辛言缺再次俯身行禮:“臣遵旨,臣告退。”

    天子嗯了一聲,扭頭看向別的地方。

    辛言缺從御書房出來後就不由自主的深呼吸了幾次,天子的話,對於他來說,確實太過沉重壓抑。

    他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所以一想到今後可能都是這樣的生活,他就難受,也恐懼。

    所以他一直都覺得,自己之前就在想着偷偷做些改變,也許是對的。

    等辛言缺走了之後,天子也忍不住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去把貴妃請來。”

    天子朝着門外站着的古秀今吩咐一聲,說話的時候,好像氣力都顯得有些不那麼足了。

    他是天子,一直以來都顯得無情又強大的天子。

    可他也需要別人的安慰。

    辛言缺出了臻元宮之後,擡起頭看了看天空上刺眼的太陽。

    他好像在和誰賭氣似的,看着太陽流眼淚,但還是看着。

    良久之後,他才知道自己再賭氣也賭不贏,他贏不了太陽,也贏不了天子。

    他要回奉玉觀去了,天子說的對,他還有很多事要去準備。

    距離他成爲上陽宮新一代掌教真人的日子,真的沒有多遠了。

    可是越這樣,他越是有一種想要逃離的衝動,就正如當年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逃離歌陵去了雲州的時候。

    那個時候,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天子的弟弟。

    他覺得不敢接受,甚至不敢去看天子那雙眼睛,不敢聽天子說話。

    他逃離,並不是他不想修行,而是他不想接受自己的身份。

    站在宮門外許久,他最終還是決定不回奉玉觀。

    也不bsp;也不知道是心裏其實有目標,還是漫無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覺間竟是走到了寧未末的家門口。

    此時此刻,寧未末家門口的匾額都已經被摘了。

    原本這宰相府每天都熱熱鬧鬧的,不管是能進去的客人還是進不去的客人,都會讓這條街都顯得比別處更擁擠,車水馬龍是常態。

    以前就算是沒資格進宰相府的人,偶爾會也來這門口轉轉,哪怕只是靠近大門,都覺得自己沾了光似的。

    現在這個地方就像是一片充滿了危機的沼澤地,別說走到大門口了,就算是稍微離近點都覺得可能會把自己陷進去。

    既然到了......

    辛言缺沉思片刻,邁步走上了臺階。

    他其實知道,只要他走進寧未末的家門,那很快這歌陵城裏觀望着的那些傢伙就會人盡皆知。

    他們會猜測,辛先生在這個時候見寧未末,到底是什麼意思?

    半刻之後,客廳。

    寧未末俯身向辛言缺行禮,被辛言缺一把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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