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先生昨夜裏破殘局,到天快亮的時候才睡下,古秀今知道他的脾氣,這會兒誰來也沒用。
他有些歉然的對陳微微說道:“殿下處理政務批閱奏章直到天亮之前才睡下,陳大人這會兒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陳微微道:“古公公,這是你攔了我,還是殿下讓你不管誰來都要攔。”
古秀今看了看這個一朝得勢的年輕人,聽聞此人一直都在和林葉做對比。
他在心裏不免笑了笑。
心裏笑,臉上也稍微露出來幾分,這讓陳微微很不爽。
所以陳微微故意提高嗓音說道:“我要見殿下,是因爲有極爲重大的事要稟告,此事,可以說事關大玉國之根本,若是殿下吩咐過誰都不見也就罷了,若是古公公自己覺得殿下此時誰都不見,那勞煩古公公把路讓開。”
古秀今點了點頭:“好。”
他後退一步,真的就把路讓開了。
陳微微瞥了古秀今一眼,心說你還以爲你是曾經的你?
天子在的時候,誰都給你幾分面子,如今天子都都不在了,你還以爲誰都還要看你臉色?
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帶着他的女人出行,不也沒帶你嗎。
他瞥了古秀今一眼的時候,發現古秀今還是一臉的淡淡笑意。
到了門口,陳微微清了清嗓子後說道:“殿下,臣,陳微微有要緊事稟報。”
辛先生嗓音之中就帶着些怒氣的問道:“小古,你在外邊嗎?”
古秀今俯身道:“臣在呢。”
辛先生問:“這個時候有人非要來吵我,你攔了沒有?”
古秀今回答道:“回殿下,臣攔了,陳大人說有涉及到國之根本的大事要稟報。”
陳微微道:“殿下,此事確實重大,臣不敢耽擱。”
辛先生沒理會他,繼續問古秀今道:“你攔他,他怎麼說的?”
古秀今道:“陳大人說,若是殿下說的不許任何人打擾,那他就不敢來打擾,若是臣說的不能打擾,那他覺得應該不是不能打擾。”
辛先生道:“我記得我說過你,你這個人有些分不出輕重來。”
陳微微聽到這話心中一喜,他看向古秀今,嘴角帶着一抹嘲笑的看向古秀今。
辛先生繼續說道:“小古,下次記住了,你說不能打擾,但還是有人非要打擾我的時候,你不必與他說那麼多廢話,我教你,只一個字就好。”
辛先生問道:“剛纔是誰說有涉及國之根本的事要來跟我說?”
陳微微道:“是臣,殿下,此事確實重大......”
辛先生:“滾。”
陳微微一愣。
辛先生道:“小古,記住了嗎,下次就這麼說。”
古秀今俯身道:“臣記住了。”
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陳微微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站在那,馬上就走,顯得太丟臉,可站在這不走,那就顯得更爲丟臉。
“臣......”
他張了張嘴,最終也只是回了一句:“臣遵旨。”
他轉身要走的時候,就聽到辛先生在四海堂屋子裏自言自語似的說了幾句話。
聽到這,陳微微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那是一種誰都無法形容出來的難看。
他側頭看向古秀今,古秀今則微微俯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陳微微大步離開,越走越快。
走了幾步後,他覺得就這麼走了,確實有些心中不甘。
腳步一停,猶豫片刻,他想着自己害怕什麼丟臉,這麼多年來,該放下的尊嚴不早都已經放下了嗎,既然打定主意要做辛先生的刀,那就該明白做刀的本分。
於是他又轉身回來,雙手把手裏的供詞遞給陳微微:“勞煩古公公,待殿下休息好了之後,將這份供詞呈遞給殿下。”
古秀今接過來道:“陳大人放心,我一會兒就把這供詞放在殿下的桌案上。”
陳微微堆起笑臉:“那就多謝古公公了,剛纔我也是因爲案情重大,心中很是着急,言語之中若有冒犯了公公的地方,還請古公公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古秀今道:“陳大人也是爲了公務事,我怎敢因公事而對陳大人有什麼看法,大人放心就是了。”
陳微微又道了一聲謝,然後才轉身走了。
古秀今看着陳微微走遠,心說這個人啊,還真是有點本事。
不多,但有。
一直到午後辛言缺才睡醒,起身活動了幾下,然後讓古秀今給他準備些飯菜。
他洗漱之後到桌案那邊坐下來,看了看又堆積起來的奏章,眉頭也就又皺了起來,然後就是重重的嘆了口氣。
“陛下啊陛下,這二十幾年,你每天都是如此無趣麼。”
他伸手把陳微微遞上來的那份供詞打開看了看,只看了片刻,眉頭立刻就皺的更深了。
“放肆。”
看完之後,辛先生臉上已有怒意。
這個陳微微,居然讓被下獄拿辦的原兵部侍郎關元卿指證兵部尚書尹重體,說尹重體與林葉勾結,公報私仇。
還說兵部那邊給怯莽軍私自撥款,且不入賬,如此大案,必有重臣結黨營私之嫌。
“人心啊,真的是叵測難料。”
辛先生又自言自語了一聲。
他看向外邊吩咐一聲:“小古,派人把陳微微叫來。”
古秀今立刻應了一聲:“臣馬上去辦。”
在獨院裏焦急等着消息的陳微微,聽聞辛先生讓他馬上過去,立刻就興奮起來,他覺得辛先生一睡醒就看到了他遞上去的東西,然後馬上就要見他,說明這些供詞起到作用了。
他知道辛先生不喜歡天子,尤其是不喜歡天子爲辛先生安排好一切的那種舉動。
辛先生可以爲了反抗天子,而私自提拔他爲上陽宮大禮教神官。
這就足以說明,辛先生和天子之間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
還是那句話,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只要認準了這個道理,只忠於辛先生,而不是忠於還沒退位的天子,那他的前途就差不到哪兒去。
他急匆匆的趕到四海堂,一進門就撩袍跪倒。
“臣,陳微微,叩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