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雲生處上陽弟子喊出來的話,他是上官鼎言的弟子,喊聲之中滿是悲愴。
那個最後出現的矮小黑衣人,抱起重傷的聶無羈,毫不懷疑的往上衝,白袍弟子們紛紛跟上。
喊出往上走三個字的那名弟子,跪在那,想把座師的屍骨收斂一下,卻發現根本就不能......
太碎了,太碎了。
嚎啕大哭。
另外一邊,又幾名弟子跪在那一樣大哭,他們和這名弟子一樣的悲愴無助。
他們的座師,司禮神官郭鄭也一樣連個屍體都沒留下,比上官鼎言還要碎。
一個是被魏普的滔天劍氣切的滿地碎片,一個是以自爆來阻擋魏普繼續向前。
幾名弟子互相攙扶着起身,他們已經磕過頭,每個人額頭上都是一片血紅,眼睛裏也是。
“師兄。”
郭鄭的弟子扶着上官鼎言的弟子起身:“咱們走吧,山頂上的事只有我們幾個知道,數百師兄弟的生死,現在......我們幾個得擔起來了。”
上官鼎言的底子嗯了一聲,此時別人才發現,他哭出來的,竟是血淚。
山頂只有一條上去的小路,崎嶇難行。
到了上邊才發現,山林之中竟然不知何時修建了一些簡陋的茅屋。
“座師說,當我們察覺到劉廷盛可能謀逆的時候,其實我們都走不了了。”
上官鼎言的弟子聲音沙啞的對衆人說道:“從那一天起,座師就在着手準備,他知道,我們出不了
青山城。”
青山城依照青城山建造,與別處大城不同,青山城只有兩座城門進出,都在山下。
只要劉廷盛的兵馬封住城門,除非是賦神境的絕世強者能飛掠城牆,其他人,誰也不可能活着衝出去。
爲了四百弟子能夠活下來,哪怕是多活一陣子,他安排親信弟子悄悄在山上做準備,暗中往山頂送了不少糧食物資。
這不是一天之功,而是累積一年多積攢下來的東西。
青城山山勢險要,過了山城再往上走,尋常百姓根本上不去。
就算是武學高手,也不可能在這種地方如履平地,至於那些江州軍兵馬,根本攻不上來。
道路太過狹窄,士兵們無法展開,一個人一個人的上來,不過是送死罷了。
上官鼎言知道他們走不了了,所以只能是反其道而行之,在青城山最高處建造了一些茅屋,貯備糧草物資。
“斷路。”
那個身材瘦小的黑衣人示意衆人先過去,他一個人留在最後。
要想上到最高處,還要經過一道大概五六丈寬的斷崖,不知道古人用了什麼法子,在這斷崖間修建了一座吊索橋。
這吊橋看起來就不牢靠,人走在上邊的時候搖搖晃晃,四百白袍弟子,都不敢距離太近的走過去,始終保持着吊橋上步超過十幾個人。
再多,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把這本就年久失修的吊橋踩斷了。
等人都過去之後,身材瘦小的黑衣人一刀將吊橋斬斷,那翻轉
着掉下去的橋身,在百丈之下的地方摔的粉碎。
“抱歉了諸位。”
黑衣人面對雲生處弟子們大聲說道:“我知道你們此時不會隨隨便便信任別人,但你們必須做出選擇,要說到應對這些事的經驗,自然是大禮教最強,可他現在已經無法兼顧這些,需要安心療傷。”
他看向駱錦詞:“怎麼稱呼?”
駱錦詞道:“歌陵,駱錦詞。”
黑衣人道:“你經驗應該比我們都要多些,所以此間指揮交給你最好,你需要休息的時候,我接替你。”
駱錦詞問:“請問怎麼稱呼?”
黑衣人將臉上的黑巾摘下來,露出一張明顯還有些青澀的少年面孔。
“我叫金魚,是大將軍林葉派我來的。”
一聽到大將軍林葉這幾個字,衆人的信裏明顯都鬆了口氣,而且臉上那種戒備和擔憂,瞬間也緩和下來不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聽到大將軍林葉這幾個字,哪怕是在極爲殘酷的環境之中,也會給人一種溫暖的力量,讓人心裏會踏實下來幾分。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推辭了。”
駱錦詞朝着上陽宮弟子們抱拳道:“我叫駱錦詞,也是大將軍林葉派來的。”
他回望了一眼後說道:“司座神官說的沒錯,下山的話,我們必死無疑......別
說四百人,就算四千人也衝不出去。”
“所以現在,當務之急有三件事,其一,所有懂得醫術和毒術的人,到那邊空地上等我,一會兒大家一起想辦法給大禮教治療。”
“第二,剩下的人分成三批,沒人當值四個時辰,在這期間絕對不能有絲毫懈怠,劉廷盛手下高手如雲,只要他想,殺過來並不是辦不到。”
“第三,選出幾個實力最強的人,大家不能一起出去,但必須儘快派人想辦法出去聯絡大將軍。”
四百多名白袍弟子互相看了看,然後都抱拳俯身。
相對來說,他們確實沒有什麼經驗。
駱錦詞安排完之後,看向金魚壓低聲音問道:“你真的是大將軍安排來的?”
金魚聳了聳肩膀:“不是,只是留在軍中屬實無趣,我自己跑出來的,想着天下好玩的地方雖然多,但要說驚險刺激,還得是青山城。”
駱錦詞道:“不管你是怎麼出來的,這次若非是你及時趕到......”
金魚搖頭:“不是及時趕到,我已經到了一陣兒,只是我沒有把握,所以始終沒出手,若非是你和你那同伴......”
金魚停頓片刻,語氣有些低沉的說道:“他是個真漢子。”
他是個真漢子!
這六個字,一瞬間就讓駱錦詞的眼睛微微發紅。
死的是個太監,一個在臻元宮裏都不被人待見的太監,一個不知道被多少人暗中詛咒他死的太監。
可若是他還
能知道,他死之後,有人贊他一聲是個真漢子,想必他也會快意大笑。
“謝謝......”
駱錦詞聲音很輕的說出這兩個字。
“他......確實是個真漢子。”
片刻後,駱錦詞說道:“這裏修爲,以你我最高,大禮教......一時半會兒怕是恢復不過來,所以,若要出城去聯絡大將軍,必須是你我兩個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