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全軍列陣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我佛慈悲我亦慈悲
    白松禪師道:“我可以答應你的是......雲上寺的僧人,不問俗世之事。”

    林葉道:“樓臺明玉不答應的事,我也不會答應。”

    白送禪師沉默良久。

    “這世道,可真是怪。”

    白松禪師道:“我無慾無求也與世無爭,從沒有害過別人,爲什麼到頭來,卻是我被這般苦苦相逼。”

    林葉道:“我用大道理解釋不了這件事,用不講道理可以解釋。”

    白松禪師問他:“請問,你所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林葉道:“自私自利。”

    白松禪師因爲這四個字放棄繼續勸說,這四個字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堅如磐石。

    “好。”

    白松禪師說:“那我就去路王殿下身邊,還請你要信守承諾。”

    林葉道:“不管禪師信不信,我不喜殺生,又不停殺生。”

    白松禪師沉默良久後說道:“禪法度不了你。”

    林葉道:“我也度不了我。”

    他朝着白松禪師抱拳,然後轉身離開,此時正月明星稀,看起來天空低垂觸手可及。

    白松禪師等林葉走了之後,就將全寺僧人都召集了來。

    他盤膝坐在高處,看着下邊衆僧眉目慈祥。

    其實他知道,這雲上?寺裏真正修行的人只有他自己,其他僧衆別說不想度人,連度己的都沒有。

    之前宗政顯赫派人來的時候,主持就已動心,想着雲上寺雖然在南疆地位超然,可終究抵不過護國神寺這更爲超然的地位誘惑。

    寺中僧人大概也都是這樣想。

    禪宗在婁樊盛行,可是早已經變了味道,越是地位高超,越不像是禪寺。

    尤其是從某一代婁樊帝君開始在即位之前要找一寺廟掛名開始,禪宗在婁樊就開始變得更快更徹底。

    小寺想成爲大寺,大寺想成爲國寺,小寺想要更多香火錢,大寺廟想要更多田產土地,到了國寺,就想要超然地位。

    回想這一聲,白松禪師覺得有些恍惚,不真切,又讓他內心備受煎熬。

    “我離開雲上寺之後,希望你們都還俗回家去,這是一場浩劫,不是一場機遇,人總是喜歡看最美好的東西,看的越真切,越是忽略了與美好相伴的兇險。”

    “既然都俗心未脫,求的也不是清淨坦蕩,那就回到俗世裏去,想爭什麼就去爭什麼,只求你們,不要用禪宗的名號去爭,不要用雲上寺的名號去爭,給禪宗,再留一些清白。”

    一名雲上寺弟子滿臉茫然的說道:“可若我們不是禪宗弟子,不是雲上寺弟子,我們又拿什麼去爭呢?誰又會在乎我們呢?”

    主持呵斥道:“閉嘴!”

    可他自己心裏也是這麼想的。

    若不是雲上寺的底子,南疆誰會尊敬你?你想去爭俗世裏那些令人着迷的東西,靠凡夫俗子的身份又能爭到些什麼?

    白松禪師因爲弟子的這個問題,再次陷入沉默。

    他不是沒有大道理可以講,可是忽然間他明白了,那個來自玉國的賦神境青年,爲何不講大道理。

    因爲大道理解釋不了人的本性。

    “我要說的話,只是我想說的話,而非爲你們解惑,你們記住還是不記住,其實倒也不重要了。”

    白松禪師道:“中原曾經誕生過幾位聖人,其中有一位叫做孫循,他說,人從生下來其實是壞的,一味索取,慾望無度。”

    “他還說,這世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是人後天經過努力而得來的,而非天生就有,人創造出道德,世上纔有了道德。”

    “許多人都說他是錯的,因爲自很早很早以前,也有一位聖人說過人之初性本善......”

    “我到現在回想過往,才知道循聖所言不虛,他在幾百年前就已經看的那麼透徹,而後世之人聽了幾百年還不信他。”

    “也許不是不信,只是不承認,若承認了

    的話,那人的根骨都不乾淨了......禪宗說人生則六根不淨,其實也是一樣道理。”

    “我說這些不是希望你們能做到度己,我只希望你們能做到克己......如此,婁樊禪宗纔有復興之望。”

    主持聽到這有些不解的問道:“可是禪師,禪宗在婁樊歷來都很興旺啊。”

    白送禪師搖頭:“興旺的,從來都不是禪宗。”

    說完這句話,他擡起頭看了看初升的太陽,那淡金色的光芒灑在他身上,讓他看起來彷彿有了一層金色的輪廓。

    “不能度己便克己,世上美好纔會多一些,人人克己,何處不是極樂?”

    老僧起身,朝着雲上寺衆僧合十一拜,衆僧連忙回禮,個個態度虔誠。

    清晨微光之中,白松禪師離開了雲上寺,朝着宗政顯赫的大營一路過去,赤足而行。

    宗政顯赫正在惱火,他恨不得將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一把火燒了,身體之外的火燒的越大越好,那樣心裏的火大概才能平息下去。

    他最信任的手下羅織都不敢說話,微微低垂着身子站在那始終都不敢擡頭。

    “奇恥大辱!”

    良久之後,宗政顯赫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你們心裏若有羞恥之心,就該知道婁樊已經到了多危險的時候,區區一?個玉人,就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而你們作爲我的臣下,卻無一人敢阻止!”

    他掃視衆人。

    衆人皆低頭不語,臉色發白。

    他們能解釋什麼呢?

    那玉人雖是賦神境修爲,而且還強到可以殺了護國神衛樓臺明玉,但真的是不可阻擋?這可是兵營啊,這裏可有幾十萬人。

    穿錦衣的讀書人,若有一個站出來大聲痛斥,那軍中人必會生出羞恥之心,也就更爲團結。

    &nbssp;披戰甲的將軍們,若有人站出來振臂一呼,那軍中人自會與他一起奮勇向前,拼死也要將那玉人擊退。

    可是沒有人在那一刻站出來,也就沒有人可以解釋什麼。

    “婁樊立國千年,從未有過這般奇恥大辱。”

    宗政顯赫道:“你們口口聲聲說要追隨我,輔佐我,讓婁樊重回巔峯,成就萬世霸業,一個個說的那麼好聽,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不覺得丟人麼!”

    其言如刀。

    良久後,見衆人都在看着自己,羅織明白,終究也只能是他勸說幾句。

    當時他不在場,所以還有些理由,他若是勸幾句的話,路王殿下也會順着坡就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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