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石先鋒那一鼓作氣的性子,當然不會到了歌陵之後等一陣子再動手。
守城的人會覺得,他率軍遠來必然要稍作休整纔會攻打歌陵。
可他卻早就說好了,只要得知他大軍到了,當日就要在城內行動起來。
可是,當石先鋒抵達歌陵城外的時候,並未見到城內有火光起,也未見到濃煙滾滾。
歌陵城的城牆上守軍嚴陣以待,不見絲毫異樣。
所以在這一刻,石先鋒的心裏就隱隱約約的生出幾分不祥的感覺來。
在這之前的一天晚上,歌陵城內發生了許多事。
這些事,是從天才剛剛黑就開始發生的。
最先出事的地方,是在一條不怎麼繁華的街道上。
這裏有一家已經開了幾十年的麪館,最初的時候是父親當家,現在兒子都已經三十幾歲,早已從父親手裏把生意接了過來。
天才剛剛擦黑的時候,有幾個人走進這家麪館喫飯,他家面的分量很大,尋常壯漢要一個大碗份的絕對夠喫,甚至還可能有剩。
可是進來的這幾個人,連看起來只有十來歲的那個孩子都喫下足足一大碗。
最能喫的那個漢子,一個人喫掉四大碗麪,這把在場的人全都給驚着了,這開了幾十年的麪館裏第一次見到如此能喫的人。
他家麪館本來就是更多面對在歌陵城裏幹苦力的那些漢子,本身就都很能喫。
大碗的分量就是按照這些漢子的食量標準來定的,力求讓這些漢子花最少的錢喫最飽的飯。
所以,這也是這家麪館能開上幾十年都不衰敗的原因。
看着這幾個人如此飯量,那三十幾歲的老闆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不會少了你的飯錢。”
爲首的那個喫飯的漢子從懷裏取出錢袋,一五一十的數出來足夠的銅錢放下。
起身的時候,感覺他好像微微晃了一下。
這漢子臉色立刻就變了,猛的看向那麪館老闆:“你竟敢在面裏下藥!”
他一把將那十來歲的孩子護在身後:“護着孩子殺出去!”
其他幾個人同時起身,從揹包裏將他們獨特的摺疊兵器取出來。
四個漢子兩個女子再加一個孩子,哪怕已經中了藥居然還能有如此彪悍氣息。
屋子裏的人,除了那麪館老闆夫妻二人連忙退到後邊,其他人紛紛起身,從桌子下邊將兵器抽了出來。
街上,小古說甲隊的一羣人拎着刀子進入麪館,最後一個人將麪館大門直接關了。
在麪館對面停着一輛馬車,看起來尋常無奇。
馬車裏,林葉坐在靠裏邊的位置閉目養神,古秀今坐在靠窗的位置,把窗簾拉開了一些看着麪館方向。
大概一刻多之後,麪館的門被人從裏邊撞開,一個渾身是血的漢子竟然殺了出來,只是已經跌跌撞撞站都站不穩了。
那小小的一家麪館裏,屍體堆積的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提前埋伏在這的,還有後來進去的小古說甲隊一部分,竟然被那七個人殺了一半,屍體到處都是,血好像是被潑出來似的滿地橫流。
即便如此,這漢子依然還在揮舞着兵器胡亂劈砍。
“看來他們的體質確實特殊了些,那可是你的藥。”
坐在馬車裏的古秀今感慨了一聲。
那些藥是林葉給的,品級自然高,無色無味,喫下去之後很快就能讓人四肢麻痹不能動彈。
但這幾個石家的人顯然是最精銳的那批,包括那個孩子竟然都能硬扛很久。
從屋子裏追出來的甲隊士兵從後邊一刀一刀捅過去,每一刀刀尖都能從前胸或是腹部再穿透出來。
那兇悍的男人最終還是跪倒在地上,搖搖晃晃後撲了出去。
麪館的臺階上,血順着臺階往下流,那股子血腥味濃重到街對面馬車裏的古秀今都聞到了。
“總管。”
一個渾身是血的漢子快步走到馬車旁邊,抱拳道:“殺了六個活捉了一個,是個小的。”
古秀今看向林葉,林葉並沒有什麼表示,依然是閉着眼睛,連表情都沒有。
古秀今隨即皺眉問那漢子:“我之前交代你們的時候,可說過要留活口?”
那漢子立刻搖頭,沒有一句辯解轉身就回去了,片刻之後帶着人出來,朝着下一個地方支援出過去。
沒多久,一隊人過來,手腳麻利的將這麪館裏成堆的屍體裝上馬車運走。
還有人專門負責打掃,輕車熟路一樣很快就把血跡都沖掉了。
馬車緩緩起步,朝着下一個地方進發。
四方樓。
這裏專門接待從大玉之外過來朝貢的外國使臣,來自海外島國苔鳩的使臣穆麻里正在準備享用他今天晚上的精緻美食。
說實話,穆麻裏真的是愛死大玉了,到歌陵之後這麼久他已經有了再也不回苔鳩的想法。
這裏不管是氣候還是食物,他都喜歡的不得了。
不潮溼,不悶熱,喫的東西花樣繁多,而且這裏的女子也好看。
每天他都要出去在歌陵城裏轉轉,哪怕是得知有叛軍出現他都沒有慌過。
甚至,他比歌陵城裏的百姓都要淡定的多。
因爲他總是覺得,如此強大的一個帝國怎麼可能會因爲區區一場小規模的叛亂就倒下去?
他又哪裏知道,他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成了叛亂的一部分。
在苔鳩島上有一座規模不算很大的山,山體裂縫裏總是會流淌出來一些很奇怪的油。
苔鳩島的人都是用這種油來做燈油,雖然燒起來有很大氣味且黑煙很重,但勝在不必花錢。
這次,謝家商隊就是以煤油的名目把大量的這種黑油運進了歌陵。
一路上,謝家靠着龐大的財力,不斷的花費巨資來買通沿途官員,絕大部分人,在那根本就抗拒不了的金額面前都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況且,謝家之前就已經做好報備,沿途官員也沒必要查的那麼嚴,畢竟人家在手續上也沒什麼問題。
這些被苔鳩人稱之爲巖油的東西進入歌陵的時候也經受了盤查,讓謝家人感到幸運的是歌陵的盤查也沒那麼嚴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