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本來能得力者,不就是那些學子們嗎?
扶蘇心說,若是按照馮徵所想的那樣,到時候,乃是一些出身不太好,但是,必定是有真才實學的人才,進入朝廷。
可是,如此只怕是不會一帆風順。
這樣一來,這些學子們想要進入朝局之事,自然是會落空了?
可……
在馮相他們看來,這不是本就如此的麼?
扶蘇心裏一陣迷惑,馮徵發出如此的謠言,若是被破了,那些學子,就算不恨馮徵,但是,未必很恨馮相吧?
就算是怨恨馮相,可身份低微,只怕,難以更改纔是!
如此,又有什麼意義?
扶蘇想了又想,心裏還是有些困惑。
似乎這件事情,也就是增加了一些學子們的怨氣罷了。
“父皇,兒臣愚鈍。”
扶蘇躬身道,“兒臣還是認爲,長安侯如此做,意義,只怕是不大……”
“哦?何以言此?”
嬴政聽罷,開口問道。
“回稟父皇。”
扶蘇躬身道,“兒臣認爲,長安侯如此,最多隻能讓出身低微的學子們對馮相他們心生不滿,老秦權貴,執意如此,是不怕一幫出身不好的寒門學子們會言論什麼的……所以……”
“呵呵……”
嬴政聽了一笑,嘆道,“你這麼想,其實,也未嘗不對……只是,朕問你,馮徵爲何要這麼做?你又爲何希望是如此?”
這……
聽了嬴政的話,扶蘇一愣,隨即下意識的說道,“那自然是利於朝廷了……”
噝?
等等!
扶蘇說着,自己一愣。
也利於朝廷?
對啊!
如此,更利於朝廷纔是!
他剛纔,只是盯着那些個學子們了,卻忘乎了這件事情的本質,乃是爲了什麼。
一切當然都是爲了朝廷了!
否則,朝廷還有什麼必要,盯着你們做什麼幺蛾子嗎?
“父皇的意思是……”
扶蘇凝眉,詫異問道,“長安侯這麼做,是專門做給父皇看的?”
“呵呵,倒也不是……”
嬴政笑道,“他有這樣的想法,直接告訴朕便是,不必這麼拐彎抹角。他是個聰明人……”
“那,兒臣愚鈍,請父皇教誨。”
“朕猜的沒錯的話,馮徵的本意,就是要拖!”
嬴政伸手一指,點了點面前的案板。
本意,就是要拖?
“父皇的意思是……”
“他本就是要拖的。”
嬴政笑道,“可單純的拖延下去,所有人都只會對他不滿,怨他耽誤,不能成事。但是如今,他放出這麼一個言論出來……若是不被攻破,那是不可能的,若是被攻破了,一是有真才實學的學子們不得入朝,這是其一!
二是朝廷不能得到真正的大批人才,能利於朝廷否?這是其二。有此兩點,若被人明白了,被人言論了,那對他不會是壞事。”
“嚯?”
聽到嬴政的話,扶蘇這下子明白了。
馮徵這是要故意放出一個泡泡被人打破,然後,卻是要淋馮去疾一身的水啊?
“如此的事情,拖是不會一直拖延的,因爲對誰都不利。”
嬴政笑道,“到那時,朕自然不滿,而輿論風起,坐不住的不是朕,不是馮徵,你猜是誰?”
“當是馮相他們?他生怕被父皇指責辦事不利?”
扶蘇聽罷,詫異問道。
“怕是不止啊……”
嬴政笑了一聲,隨即,意味深長的說道,“你說,權貴子弟入學堂,是爲了什麼?”
權貴子弟進入學堂?
爲了什麼?
扶蘇聽了,苦笑一聲,“只怕是,更爲自己的高官厚祿……”
“恩,這麼想一點都沒錯。”
嬴政笑道,“若是有人阻礙着他們,讓他們一直不能爲官,你說他們會如何?他們家中,又會如何?”
恩?
什麼?
扶蘇聽罷,臉色一變,一臉沉重道,“這,只怕是都會怨恨長安侯啊!如此,對長安侯,豈不是很爲不利?”
“呵呵,是會怨恨他,但是,這是避免不了的。而且馮徵,本就不怕這些。”
嬴政笑道,“問題是,此事,會拖延的所有人不得入仕,而此事,是馮徵一人操辦的麼?”
什麼?
當然不是了,不也是還有一個右丞相馮去疾的麼?
等等!
臥槽?
聽到這裏,扶蘇頓時眼前一亮,豁然開朗了!
“父皇聖明啊!”
扶蘇詫異一下,繼而啞然失笑,“父皇的意思是,長安侯如此,爲的乃是,讓老秦權貴們,最後也不得不去埋怨馮相?”
“呵呵,正是如此啊!”
嬴政笑了一聲,欣慰點頭。
扶蘇能想明白這一點,他心裏還是很滿意的。
沒錯,這事情能拖嗎?
要是一開始就拖下去,所有的火力全都會盯着馮徵自己。
到那個時候,天下怨氣,只對馮徵一人。
可是,馮徵故意這麼一鬧之後,那就變得有意思了。
對朝廷更有利的事情,你馮相不做,你百官不幹,那就拖!反正是你們不想對朝廷有利吧?
萬千學堂的有真才實學的人才,因爲出身低微,不能進入朝堂,那就拖吧,反正本來也進不去,也得不到,那就拖下去一起毀滅吧!
但是問題的關鍵是,學堂之中的那些優越的老秦權貴子弟們怎麼辦?
他們本就是想要藉着這個機會更順利的入仕,如今這機會就這麼被擱置了,對他們來說,那是最難受的。
因爲論資格,他們是可以的,論能力,他們也是可以的。
但是,就是有人卡着,不讓他們進,那他們心裏能好受嗎?
當然不能了!
而卡着他們的是誰?
看似是馮徵,但是其實是馮去疾啊……
因爲按照馮徵的標準,他們是不怕的,反正他們也有真才實學。
而按照馮去疾的標準,他們也能進去!
所以這件事情不管是誰低頭退一步,對他們都是好事!都是豁然得救!
但是!
他們身後的老秦權貴集團,在馮徵和馮去疾之間,能做什麼?
能對馮徵做什麼?
難做,做不了!
那就只好去找馮去疾了!
畢竟你是利益代言人嘛,既如此,那你就退讓一步,讓我們能順利過關。
你要是死活不給,那到時候,阻礙我們的可就是你了!
這叫什麼呢?
若是兩個人,在你要命的關頭,都有能力幫你一把,但是一個和你關係不好,他不幫你,你心裏很多時候感覺是正常的,因爲沒這個必要嘛。
但是,若是那個關係不錯的人也不願意幫你,你會如何感覺?
心生怨氣,而後恩斷義絕,直接決裂!
這,就是可怕的人之常情!
不要說什麼不幫是本分,幫你是情分,你也得看看你面前是什麼人?
他不是聖人,也不是君子,乃是一個謀求利益之人,你跟他講原則?
意義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