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爺爺你識字嗎”沈似錦又問了一句。
“當然。”張爺爺點點頭,眉宇間有些傲氣。
沈似錦便笑了起來,道:“張爺爺,你現在跟你以前一點都不一樣了。”
“這都是因爲你。”張爺爺說道。
“因爲我”沈似錦有些不明白。
“以前從來都沒有人看得起我,可是你,錦丫頭,我跟你並沒有什麼瓜葛,可是你卻如此看得起我小老兒,以前在村子裏面的時候,不但來給我拜年,還給我送喫的,現在到城裏來了,也願意請我來賣藝,你這麼好的茶館,可是卻不嫌棄我這個老乞兒,爲了你的重視,我也得拿出精神來”
“士爲知己者死,雖然錦姑娘你的年紀很小,但是這一刻,我覺得你就是我的知己,你從來都沒有因爲我的身份而看賤我,而是一直都將我當做一個長者,這一點,我很高興。”
張爺爺說着看向沈似錦,那眼神中有些激動跟感激,又好像有些別的東西。
沈似錦楞了一會,擺擺手,言道:“不是所有的乞丐我都會對他這麼好的,我不是什麼好姑娘,也不是什麼良善的人,我看重張爺爺你,是因爲你雖然有時候會去乞討,但是你是一個有方法的人,你會唱歌謠,會打快板,會二胡,會吹笛子,你這樣一個藝人,值得我的尊敬。”
“在別人的眼中,您或許是一個老乞丐,可是在我的眼中,您一直都是一個藝術家啊,只是生不逢時罷了。”
“所以,我真的算不上善良,真的,我不是什麼不求回報、無私奉獻的好人。”
“錦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你心地善良,也有一雙慧眼,方纔你說的生不逢時,可真是說道我的心坎裏面去了。”
張爺爺說着,眼眶微微有些溼潤。
沈似錦很怕一個這樣的老者會在她的面前哭,連忙找了一個座位,領着他坐了下來,給他倒了一杯茶,遞到他的面前,道:“您喝杯茶,慢慢說啊。”
“唉,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張爺爺坐下來的時候,背脊挺直。
“我聽人說,您曾經是一個秀才,這是真的嗎”沈似錦試探着的問道。
“那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
張爺爺喝了一口茶,緩緩講述道:“我二十多歲就考上秀才了,那會兒在村中可是頭一份,可惜後來鄉試的時候,我幾番落地,並不是我的水平不行,而是那時候時局混亂、政治不清明,貪官污吏橫行,我不比任何人差,可是我卻屢次不中,我一氣之下,就再也不考了。”
“那後來呢”沈似錦又問。
“後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我不考試之後,又沒有一技之長,就只能夠給人抄書賺點錢餬口,後來見了太多的不公之事,我連書都懶得抄了,回到家中種田,那會兒我已經四十來歲了,村子裏面的人能夠記起我是那個意氣風發秀才郎的人也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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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那時候我又不會種田,餓的沒法子,我就只能夠去接上乞討,一開始我開不了口,什麼喫的都討不到,反而惹得別人厭惡,後來我自個琢磨,編了一套好聽的詞兒,這些老闆們也喜歡聽我唱,倒是能夠維持生活,閒着無事的時候,打打快板,拉拉二胡,唱唱歌,倒是也覺得悠閒自在。”
“說起來,我都不知道我怎樣從一個意氣風發的秀才郎變成一個老乞丐的了。”
沈似錦聽完,不禁是有些唏噓,嘆息一聲後,說道:“沒關係,您日後的好日子好長着呢。”
張爺爺握緊了手中的茶杯,看向沈似錦,嘴脣囁嚅了兩下,出聲叫道:“錦丫頭”
“嗯”沈似錦擡頭不解的看他,聽他繼續說下去。
他卻只是說道:“謝謝你。”
說完匆忙端起茶杯飲茶,沈似錦見到他這樣子,笑了,竟覺得他有些可愛。
再給他倒了一杯茶,沈似錦問道:“對了,張爺爺,以後大家給怎麼稱呼您呢”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張爺爺有些狐疑。
沈似錦搖搖頭,“我就知道你姓張,還真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
“也是,村裏面的人恐怕都是叫我張老乞吧。”張懷虛自嘲的笑笑,道:“我叫張懷虛,你以後叫我名字就好,在我的眼裏,你就是我的忘年交,你我平輩論稱便好。”
“叫您名字怎麼行,不過一直叫您張爺爺我也覺得乖乖的,不如以後我便叫你張老吧。”沈似錦笑嘻嘻的說道。
“承蒙你稱我一聲老。”張懷虛朝沈似錦拱拱手。
“好了,張老,一起去我家喫頓飯吧,等會我娘看到您,肯定會大喫一驚的。”沈似錦邀請道。
“好,那老朽就不客氣了。”張懷虛站起身來。
沈似錦領着張懷虛往外面走,出門前跟方元打了一聲招呼,方元將兩人送到了門口。
出門後,張懷虛便道:“這也是一個好後生。”
沈似錦笑了兩聲,張懷虛誇她的人,就是在誇她嘛。
“張老,您昨天在這茶館住着還習慣嗎”沈似錦關切的問道。
“習慣,這麼軟的牀,這麼幹淨的屋子,我都很多年沒有住過了。”張懷虛答道。
“您喜歡就好,到時候您看你是要一個人一個房間,還是跟這些小夥子住在一起,跟他們住在一起,就有人可以照顧你。”沈似錦說道。
“如果房間有空餘的話,我就先一個人一個房間吧,到時候我有喜歡的後生了,我再讓他們搬到我的房間裏面來。”張懷虛說道。
“好。”沈似錦點點頭。
從茶樓到沈似錦家並不遠,平日裏沈似錦都是走路的不過今日她在半路叫了一輛轎子讓張懷虛坐着。
“哎呀,沒想到我老頭子到了老了,還能夠坐上轎子呢。”張懷虛說道,語氣中有些嘆息,又有幾分小老頭的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