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存活錄 >第82章 孰對孰錯
    被嚇到?不至於。別說一個普通感染者,就算再怪異的感染者也不能讓現在的楊小海太過驚訝。倒抽涼氣的原委,顯然不是因爲感染者的恐怖外貌。楊小海喫驚的是那感染者居然很乾淨。

    一個滿身沒剩下幾斤肉的“感染者”,居然被清理的十分的妥帖。骨頭上沒肌肉,也沒有血污。那白花花的顏色在燈光的照射下竟有種玉石般的色澤。遍佈全身的傷口沒有絲毫雜亂,全被白色的紗布精心包紮,看起來十分的整潔。

    所有這些,無不顯示着,這是一個被呵護照顧着的感染者。而照顧它的人,答案昭然若揭。所以楊小海很詫異,王小娜爲何對一個“感染者”呵護有加呢?她就不怕傳染麼?

    王小娜拿着一塊潔白的絲綢,開始給感染者擦拭起身體來。動作輕柔,卻又十分的熟練。楊小海看到一隻青筋暴露的手,慢慢的劃過不斷顫動的骨架,一直滑過了臂膀,滑過了脖子,向着沒有耳朵的臉龐滑去。

    “誒?”

    楊小海剛想提醒,卻看到那“感染者”的嘴巴上有着一副精鋼打造的口罩。那口罩將鋒利的牙齒、甚至流下的口水都罩的嚴嚴實實。雖然詭異,但楊小海卻從王小娜的動作中品出了味道。

    從背後看,此刻的王小娜風情萬種,竟有着母性的光輝閃耀。楊小海被深深吸引,很是不願打破眼前的寧靜。

    良久,等王小娜將感染者擦拭完畢,厚厚一疊白色的絲綢也被染成了黑色。王小娜順手將這些東西扔在一旁,楊小海的視線也被帶到地上一堆黑色絲綢上。

    “看來,這還不是一次兩次的事啊。”楊小海在心裏感嘆着,轉而將視線拉回。此刻的王小娜,正眼含熱淚,一眨不眨的看着不斷顫動的感染者。

    “李區長,開誠佈公吧。能否告訴我你的真名?”王小娜抹了抹眼角,恢復了平靜。

    “它是你的前男友?”楊小海不答反問。

    “他是我男朋友。”

    楊小海點了點頭,接着說道:“我叫楊小海,就國公司一普通員工。無權無勢,苟活至今。那啥,你很清楚,你是在玩火。”

    王小娜不答,轉而低頭走出了小小的儲物間,在外面重新把門帶上“他叫李全義,是名黑衣。”楊小海沒接話,他選擇靜靜的聆聽。

    “如果不是遇上這世道,我們現在就是合法的夫妻。”王小娜平靜的說着,彷彿在陳述一件事不關己的事。

    “就如楊先生看到的那樣,這裏原來確實有很多人。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最後一名非本部人員也在白天死去了。餘下的,155名黑衣,153名非本部人員全部完好存活。所有這些,都是閆經理的功勞!”

    王小娜的語氣很怪,既不像感激,又不像在抱怨。楊小海跟着王小娜的腳步,走到了房間的邊緣。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將視線投向了一片漆黑的深夜。

    “感染暴發時,正逢閆經理去彙報工作。扣除調休的、外出沒回來的,當時整個樓裏只有155名黑衣。但加上非正式工作人員、保安、還有來辦事的市民,人數可就多了。

    就在新聞告知感染暴發一小時前,我們被通知去大會議廳開會。明確傳達說因閆經理有重要指示,特要求全員參與,不許漏掉一人。等我們陸陸續續的聚集後,閆經理給我們播放了‘文件’的幻燈片,由此才知道感染爆發的事。

    閆經理指示:將武器彈藥全都取出,立刻向省會承運市轉移。

    誰知事情不密,也不知怎麼的就走漏了消息。等我們到達武庫時,那裏早被圍的水泄不通了。要不是打不開鋼化門,恐怕他們早把東西拿走,一顆子彈都不會給我們留下。

    所有人都很恐慌。非正式工作人員的要求很簡單,就是想隨我們一起去往省公司避難,但卻被閆經理拒絕了。

    就在雙方僵持時,一個外來辦事的普通員工倒地抽搐,由此揭開了瘋狂的一幕。抽搐的人很快便爬起來攻擊他人,雖然我們不得已開槍射殺了他,但爲時已晚,慌亂中,他已經咬了幾個人。

    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員工瘋狂了,他們打砸武器庫門,試圖取出裏面的槍械等武器。可還沒等武器到手,他們便被咬傷。而被咬的人又竭嘶底裏的恐慌,以至於局勢很快就失了控。

    我們自武器庫撤出,僅半小時內,我們只來得及攜帶有限的物資,封堵住了大樓的16層。

    如你所見,16層就是開會的會議室。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帶你去看看封鎖的地方,經過幾個月的檢驗,那地方雖是匆忙作業的結構,但卻很堅固。只能說人的求生慾望無窮吧。

    起先,我們都被困在了16層。所有人被勒令物資上交、統一管理。因爲有‘文件’指導,我們無話可說。但平民接受起來就很困難了。他們堅決不配合,我們只能把他們隔離。”

    說到這裏,王小娜停頓了下。“我們反覆的解釋,稍微誇大了些事實。普通員工與非正式工作人員很是配合,只是稍一施壓便將物資全都收了上來。

    本以爲會相安無事,但閆經理又以區分感染人員爲由開始了甄別。他將平民有意識的分成了兩撥。

    一撥,是來辦事的真正公司員工;一撥則是非正式工作人員。普通員工被留在了16層,而我們則上了天台。大家以爲經理而做出了讓步。後來才明白,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兒。

    當天,因樓下和樓道中各種慘叫而惶惶不安的衆人忘記了飢餓。當天的後半夜晚上,大家才紛紛叫嚷着要喫東西。直到那時滯留的人才發現,整個16層根本沒有食物。而通往樓頂的消防通道,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堵死了。

    於是他們抗議,繼而打砸。在折騰無果後,手無寸鐵的他們始終無法打通向上的路。而在樓頂的我們卻被閆經理勒令保存實力。絕不許以任何方式援助平民。我到現在都記得,直到那天天黑,我們才分到了一點食物。

    而非正式工作人員得到的食物就更少了。至於樓下,當時我們誰都沒吱聲。因爲閆經理在下午的時候,將所有能喫的東西都集中起來,然後在我們所有人注視下搬進了集裝箱。食物看起來雖多,但平均一下,每個人的心都寒了。

    再喫到分下來的食物,我們便集體的忽略了腳下還餓着肚子的人。第一天喫下食物是因爲命令;第二天開飯時,每個人都不再講話;而到了第三天,就算樓下再怎麼喊,我們都默默的喫着自己那份乾糧,而不再有人憤憤不平。說來慚愧,那時的我們是真餓啊!

    三天時間,我們只吃了一個兩塊錢的小麪包。而跟着我們的非正式工作人員們,吃了半塊。樓下的人呢?麪包渣都沒有。如果可以,誰願意做這毫無人性的事。但是沒辦法,我們實在太餓了。”

    聽到這裏,楊小海再也忍不住了,他開口打斷了王小娜的回憶:“爲啥這麼消極,你們幹嘛不拼一下,嘗試着收復失地?”

    王小娜對怒其不爭的楊小海苦笑了下,一陣夜風吹過,她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黑衣制服。

    “拼?拿什麼拼?就憑我們手上有限的十幾把破槍,幾百顆子彈?憑我們瘦弱的肩膀和幾塊防爆盾牌?你知不知道,連總部的僱傭軍都失了建制?職業傭兵都各自爲戰的失去了聯繫,更何況我們?你又知不知道,即使是內網,半年都沒新消息了?

    那些只靠自來水充飢、餓的眼冒金星的16層人,他們就不想拼?‘文件’明確指出,我們會有獲救的一天,只要我們耐心等待。既然上面有令,我們等着就好了啊。歸根究底,還不是我們沒有硬拼的實力麼。”

    “所以你們就被動等待着,一直熬到了今天?半年吶!你們怎麼挺到今天的?就憑着集體減肥的方法?難怪你們那麼苗條。”楊小海有些瞧她不起,語氣上難免有了輕視的味道。

    “不,你錯了。我們是黑衣,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會忘記使命。”

    說到這兒,王小娜有點激動。她一指身後的儲物間:“我男人就是證據,他爲了別人,不光丟了命,就連肉身都貢獻了。”或許是聲音有些大,儲物櫃中隱隱有金屬撞擊聲。

    楊小海回頭看去,那倉儲間的門關的死死的,沒有任何波動。又是一陣夜風,就連楊小海都感受到了秋季的陰涼。“這裏不是會議室麼?哪兒來的風?”楊小海納悶的問道。

    “吶!”王小娜順手一指,指向了不遠處的落地窗。楊小海凝神仔細一看,敢情那窗戶上的玻璃早已七零八落,呼呼的冷風毫不客氣的吹了進來。

    “咋弄的?”楊小海好奇追問。

    “等死的人跳樓弄的。”王小娜語氣平淡,緩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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