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存活錄 >第260章 破釜沉舟
    肇子龍,男,26歲,皇族後裔。或許是祖上榮光庇護,小夥子存活至今。他相貌端正,就是瘦了點;面呈菜色,明顯營養不良。女友沈映雪同樣孱弱。她頭髮枯黃,眼睛因消瘦而顯得很大。

    本是25歲、水靈靈的職業麗人,整個人卻飄散着腐敗、絕望的味道。此刻的她,惶急且恐慌,卻只能枯坐在涼涼的地上。強烈的燒灼感不斷折磨着可憐、乾癟的胃,她卻只能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因爲她相依爲命的男友壓榨生命力折騰一小時,換回來的卻是一無所獲。

    真正飢餓的人,睡覺都是奢侈的事。半小時不到,肇子龍餓醒了。“雪,來點水。”摩擦着沙啞的嗓子,肇子龍渾身散了架一樣的疼。沈映雪空洞的眼神恢復些神采。她不再一動不動,轉而探手拿起了鋼化杯,空的。

    “我去給你倒。”沈映雪因爲有了目標,從僵直狀態活了過來。她拿着杯子,望向金庫角落中安放的大塑料桶。那是一個25kg的大白塑料桶,很常見。裏面尚有半桶水。沈映雪晃晃悠悠站起,

    緊接着一個趔趄,以更快的速度向地上摔去。“啪”!她摔倒的姿勢很難看,與“國公司銀行之花”的美譽很不相符。“嘩啦啦”連響,鋼化杯在堅實的鋼鐵地面上滑動,撞上了冰冷的黃金牆。“嗚~~”沈映雪爬起來,以手掩面,無淚飲泣。

    肇子龍沒有出聲安慰,甚至都沒看她。他掙扎着向杯子走去。嗚咽聲中,他拿起杯子,走到白桶前,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咕咚……”

    “待下去,只能餓死。我又怕疼,所以幫幫忙,殺了我。”沈映雪哭着說道。肇子龍又接了杯水,卻沒喝:“雪,不許賴賬。”說着話,他探手入懷,用空着的手拽出張皺巴巴的綠紙來。那紙很薄,質量也不好,很像路邊發的小廣告。

    “我們是有過約定,一定要堅持到最後。可現在已經是最後,不是麼?就讓我自私一點,先走一步好麼?”沈映雪停止哭泣,哽咽道。“先看看這個。你知道,不論做什麼,我都會陪你。”肇子龍寵溺的說道。

    綠紙被黑漆漆、細長的手指抹平,攤開。金庫內的感應電燈常亮,只要有人就不熄滅,換氣通風的風扇也一樣。到底是國公司的省級第一銀行,即便無人護理,供電系統和供水系統仍忠誠的運轉着。

    如果沒有意外,或許還會繼續運轉下去。薄紙印的字不多,幾乎一眼就能看完:

    “鯨魚核電站—您存活的最後一縷曙光!

    我們是國公司的傭兵,我們也是倖存者的集結體。我們接納並歡迎任何人。只要心存良知,只要還沒淪爲喫人的野獸,您就是我們的夥伴。

    您可自行到達XXXX,通過簡單審覈就成爲了我們。這裏有強大的武力保障、安全的環境、充足的食物和公平的人文關懷。您也可等我們的外探小隊任務時來投。外探人員軍事能力過硬、設備齊全、身穿國公司傭兵制服,相信你不會認錯……”

    “這是……”沈映雪抓着劣質綠紙,一臉的不可置信。“貼在玻璃窗外,撿的。”薄薄的一張紙,被發現時正夾在玻璃縫內。肇子龍既不知其來源,也不知何時卡在那兒的。

    “太遠了。開車都得一個多小時。”沈映雪一邊否定,一邊將綠紙攥緊。“雪,我們還有得選麼?”肇子龍平靜的道。

    環視一圈,沈映雪抹掉眼淚,咬咬嘴脣出了門。洞開的防盜門內,數不盡的金條整齊碼放,點綴着無人的金庫。幾分鐘後,“啪”的一聲輕響,一年多沒關閉的應急燈終於熄滅。與此相反,走廊的應急感應燈卻亮了。

    肇子龍攙扶着沈映雪,悄無聲息的向上走去。一年多的末日生活,將本就苗條的沈映雪折磨的脫了像,全身除了皮就是骨頭。肇子龍的情況相對好些。倒不是他天賦異稟,而是沈映雪將大部分食物都給了他。再怎樣,也要有搜尋食物的機動力。

    肇子龍覺得沈映雪很重,自己的腳步也很沉。兩人一口氣上到負二層,在兩扇堅固的門後不得不停下。肇子龍知道,必須要休息一下。否則心臟不從嘴裏跳出來,也會因劇烈的收縮聲而引來喫人的怪物。

    向上的樓梯,肇子龍已走過無數次了;但於沈映雪卻很陌生。所以身邊那髒兮兮的玻璃就很誘人。沈映雪扶着冰冷的牆壁,走向兩扇緊閉的門。門後就是地下二層的停車場。理論上說,她同外面的世界只有一門之隔。

    沈映雪已有半年沒出金庫了,即使從門縫透過來的風,都帶着一股子自由的味道。

    沈映雪沒敢觸碰那兩扇緊閉的門。即使肇子龍說過它們很牢固,很安全。她慢慢走到玻璃前,藉着感應燈的光向遠處看。除了上面大白、下面塗綠漆的牆,什麼都看不到。

    她開動早已麻木的大腦,喚醒了久遠的記憶:負二層的停車場入口是收縮型的,繞過入口才是寬敞的停車室。這層停車不多,因爲是專供銀行員工內部使用的。她的那輛雪芙蘭小車,貌似就停在某個角落裏。

    只是記憶實在太過遙遠,以至於模糊不清。她靠近些,極力遠眺。可天公不作美,“啪”的一聲輕響,應急燈忽然熄滅了。眼前陡然一暗,沈映雪的心臟不爭氣的糾結,毛骨悚然的心悸感頓時從心底竄了出來。

    她剛想不顧一切的驚叫,雪白的光便重新將她籠罩。銀行的應急感應燈不是聲控的,真好。沈映雪失去了尋找愛車的興致。她挪腳後退,卻被一隻溫熱的大手捂住了嘴。

    “嗚……”沈映雪沒有驚慌,只是試圖向後看去。耳邊響起了極其輕微的、熟悉的聲音:“別動,門很安全。左面有一隻。”

    肇子龍的細心、鎮定給了沈映雪底氣。她的眼神飄向門後,在左面的玻璃下方,極不起眼的角落中有個烏黑的圓。沈映雪疑惑的眨眨眼,怪物就長這樣?

    她眯了眯大眼睛,然後便猛的向後一倒。要不是肇子龍用身體擋住,這一下肯定摔的不輕。那圓形東西,原來是一個長頭髮的腦袋瓜子。稀疏的長髮根本遮擋不住蒼白的頭皮和慘白的頭骨。要是普通人受了這麼嚴重的外傷,妥妥的死定了。

    可那人頭雖有着深深的傷口,卻兀自不停的顫動。剛向外瞧時,它就在自己左下方,從門縫刮進來的、清爽的風,一樣也吹過了它。

    “小琴,和我們不同組。有印象麼?”肇子龍用氣聲解釋道。

    “她在那一年多了,既不離開,也不掙扎。因爲只剩半截,哪也去不了。”

    就着燈光,沈映雪發現門縫間有着厚厚的、黑色的積灰。那灰塵的樣子有些怪,很像是液體乾涸後的痕跡。微涼的風吹在身上,沈映雪卻一刻都不想待了。她拽了拽肇子龍的衣袖,兩人默不作聲的繼續爬樓。

    時間對虛弱的人意義不大。短短一段樓梯,他們走了很久。不單是身體因素,主要是沈映雪調整適應的結果。在通風、狹窄、侷促的金庫內存活了一年多,沈映雪走的很辛苦。

    還有一層,她必須調整好,至少要能獨自站立纔行。長期營養不良,不僅使她消瘦,也讓全身的臟器衰竭。平時一動不動或許還好,可現在卻比重病患者還虛弱。

    一階一蹬,兩人極其緩慢的上到了負一層。同樣款式的兩扇門出現在了右面。沈映雪掃了一眼便迅速的低下了頭。和負二層不同,門後有幾個人影在晃。這一層對客戶開放,出口又貼近地面,所以怪物很多。

    沈映雪心情沉重,她對猙獰的怪物無可奈何。所能依仗的,只有身邊的他。她自嘲的無聲笑了“好歹沒殘,手腳還能用。上到地面,看天空一眼,一眼就夠了。”沈映雪虛弱卻執着的想着。一年多的時光,她早就看淡了生死。

    好不容易踏上營業廳的地磚,沈映雪才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不但銀行的大門,就連窗戶都被捲簾門關的死死的。別說是天空,銀行外面的街景都看不到。

    難怪,他們倆可以苟活至今,原來是銀行近乎變態的安保系統幫了忙。“一樓不通,我們走二樓。”肇子龍沒多解釋,他不得不節省體力。二樓外有個直上直下的鐵質爬梯,只能從那下到地面。

    這對虛弱的兩人是個不小的考驗。肇子龍觀察過,梯下沒怪物。不僅梯子下面,目力所及的街道都很安靜。似乎那些奇怪醜陋的怪物統統被時間所消滅。

    在肇子龍的計劃裏,他需要找到一輛能啓動的車,然後載着比生命還重要的人,去投奔那個聽起來就很強大的“鯨魚核電站”。如果一切順利,他會在那兒組建家庭,迎娶愛人。如果不順利,那就和她死在一起。和逝去的同事比,倆人早就活夠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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