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黃瓜本想再送，卻被幾句冷冰冰的話釘在原地：“他們是你的同胞，更是我華夏國公司的員工。公司總部不如這兒豪華，但到底比金錢堆積的墳墓自在。”
來時四十多分鐘，出去卻只花了一刻鐘。分析彙總的資料裏，變異“倖存者”人數雖衆，但拿的出手的卻寥寥無幾。
幾經篩選，多方打探，李衛國動用了能夠動用的所有力量，好不容易纔選定了五個人選。明明是全人類的事，結果呢？或這或那，竟是一個都不來。楊小海胸中憋悶，步子自然越走越快。不一會，頭前便泛起了刺眼的亮白光芒。
三步並做兩步，楊小海“噌”的一下竄出甬道，卻忽視了門外的環境。“噗通”一聲，整個人跳進了年久失修的游泳池內。雙腳於池底一撐，輕鬆破水而出。頂着一大片不知名的水藻，楊小海嗷的一嗓子，將胸中悶氣盡皆吐出：“混蛋啊……”
冷不防，一隻溼漉漉的爪子“啪”的一下正中腦門。腦中黑瞳的聲音同樣惱怒異常：“二百五！神經病！人家睡個覺的工夫，怎麼就掉溝裏啦？這味兒！還是個臭水溝！你個死沒良心的，就沒安好心！不就喝點酒嘛？老婆還沒你收集的飲料貴？啊？打屎膩！”
“啪啪啪啪啪啪……”
頭頂上，小小的紅狐氣炸了。兩隻前爪探將出來，對着老宅男的腦門就是一頓捶。只不過爪子沒尖，小小紅狐的氣力又很有限，以至於楊小海都懶得躲。
單手於池邊一搭，楊小海輕鬆上岸。不顧身後“鳥巢”攝像頭的急轉，也不管溼漉漉淌水的衣服，擡腿便走。
“下次，我得叫老李出面，怎麼也得拉幾個本地國公司的高管同行。我算看明白了，沒點關係，怕是一個人都組不上。”老宅男自語出聲。
“趨吉避凶乃是天性，貪生怕死更是人的本能。糾結這個沒意義。”黑瞳收了爪，忽然開導起老宅男來。
鬧歸鬧，失落與憤懣卻不是假的。作爲楊小海的枕邊人，她能敏銳的感知到情緒的波動，也清楚何時該適可而止。
回返機場，乘運20升空。十幾個小時後，巍峨的高原總部漸漸顯現。閒話少敘，在飛機落地、向李衛國彙報過後，楊小海帶着失落的倦意和滿身的疲憊進了自己的大單間。
這是一間臨近玻璃罩子的房。透過窗戶，可以直視高原恢弘壯麗的景觀。對着遠方白雪皚皚的山峯，老宅男深吸口氣，只覺許久未曾體會的倦怠陣陣上涌。
耳聽得窸窸窣窣聲響，楊小海凝視雪峯道：“之前的預感恐要成真，或許得一個人戰鬥了。也好，想走就走，想停就停，無有牽掛，也算方便。”
如此沒頭沒腦的話，恢復人形的黑瞳卻瞬間秒懂。她張開雙臂，從後面緊緊摟住偉岸。臉頰輕抵在寬闊後背上，柔柔的道：“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承受的。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你，總還會有我陪在身邊。”
與黑瞳難得展露的柔情相反，楊小海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什麼時候，我一大老爺們需要娘們可憐了？對我沒信心，還是瞧不起我？”
身後的柔軟明顯僵硬，繼而很快恢復了彈性：“用不着兇我！此次戰鬥非比尋常。老祖雖強，但總算有跡可循。‘感染者’可是千奇百怪，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全地星的‘變異感染者’幾乎都在倭國，其中誕生的怪物肯定強悍無比。此一行兇多吉少，你……”
“所以你就大發善心，可憐我了？哼！不需要！我已決定，你不能去倭國公司。”楊小海生硬的打斷了黑瞳。
潔白的手臂緩緩滑落，黑瞳沉默了。過得一會兒，狐狸小姐哽咽道：“你、你就不該把我撿起來。誰讓你多管閒事，在我迷路力盡的時候出現的？
誰讓你以血爲藥，把我從‘感染者’變回來的？誰讓你身中‘輪迴’，又用大量鮮血，再次把我救活的？你、你救我這麼多次，我陪你死一回都不行嗎？”
楊小海最受不了的，便是美女落淚，尤其是一向大大咧咧、心無城府、心高氣傲的黑瞳。本就沒硬起來的心腸頓時軟了：“祖宗，別說什麼救不救的。真要論起來，億萬年前，還是我欠了你……”
“我不管！”
黑瞳錯身繞到了楊小海正面，嗆聲說道：“知不知道，我已經不是那個只會羨慕凡塵的小狐狸了？我也會擔心，我也會害怕啊。人類有的情感，我一樣都不少。假若隕落，你以爲我會獨自存活嗎？笨蛋，混蛋，大混蛋……”
就因爲很是危險，楊小海纔不願黑瞳參與行動。有感狐狸小姐一片真心，又不捨繼續冷言傷害，任憑腦筋飛轉，奈何就是無法。兩全其美的方法沒出來，黑瞳倒迅速穩定了情緒。
往寬厚的胸膛內拱拱，平靜說道：“薇妮姐的特長呢，是精神控制、洞悉人心。對待人類自是無往不利。可真刀真槍，面對無有思想的‘感染者’就不行了。一句話，她根本就不適合正面硬剛。
倭國公司之行，她去了就是送菜的。我可不一樣！之前渾渾噩噩的沒搞明白。現在清楚啦。如果把薇妮姐比作宰相，我便是溝通神明、擁有神祕力量的祭師。
她的特長是運籌帷幄，我的特長便是激活狀態。我可以激發各種有益和惡毒的詛咒。什麼恢復體能、治療、減弱敵人的事兒，統統交給我。另外，我還能時刻感知你的位置。這樣就再不怕迷路啦，嘻嘻……”
終究是孩子心性，剛還哽咽要哭呢。此刻說得高興，狐狸小姐又多雲轉晴、嗤嗤的笑了。
將削瘦的香肩輕柔推離，楊小海憐愛的低頭直視，道出了疑惑：“我要沒記錯，狐狸狀態沒有攻擊力的吧？而且也沒有自保之力，對不對？”
“這就看怎麼說了。”黑瞳已然平復了心情，橫移一步，和楊小海拉開了些距離。“呼”，一枚樣式古樸的小劍割裂空氣，靜靜懸浮於兩者之間。
黑瞳伸手輕拍劍柄：“‘小云’很乖的，它雖然反應慢了點，但保護我足夠。”
“天叢雲劍”頓時半是委屈半是心慰的向老宅男發送意識流：“有個逐光的主人，誰的反應能不慢？啊，應該這麼說，主人膩害，強到沒人追得上。大神，你說是不？”
楊小海對“小云”發送意識波：“你稱呼‘祖宗’主人，爲啥偏叫我‘大神’？”
“天叢雲劍”沒答，似在思考。黑瞳可不知兩者正在說悄悄話，自顧自的道：“只要我想，追上光也就一擡爪的事兒。”
老宅男聽得有趣，立馬追問：“追上會怎樣？時光倒流嗎？”
黑瞳抓起果盤中的梨子，“咔哧”一口。汁水四濺中，狐狸小姐口齒不清：“一旦超過光速，‘家’就出現了唄。”
楊小海來了精神：“仔細說說。”
黑瞳倒沒楊小海那麼感興趣。似在說着什麼稀鬆平常的事兒：“推開門，跳進去，就進了‘家’咯。‘家’就是一無窗有一電燈的水泥小房。真沒什麼特別的。說實話，不進‘窩’好像也行。‘家’外的空間非常非常大，也非常非常黑，我害怕，不敢亂闖。”
聽着和黑瞳的描述，楊小海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訝然道：“異度空間？”
黑瞳喫梨的速度不快，或許是因爲嘴巴太小的緣故，櫻桃小口沒咬幾下，腮幫子便鼓了起來：“你說的東西我不懂。反正‘家’裏能喘氣，有電燈，有自來水和馬桶，還有很多很多喫完就補的好喫的。”
說話間，小半個梨子下了肚。黑瞳盯着手裏的水果犯了難。即使人形狀態，食量依舊小得可憐。不過是個常見的梨子，卻使得眼高手低的狐狸小姐撐了。有心扔掉，浪費寶貴的糧食又實屬不妥。
“我困了。東一趟西一趟的忙活半個月，骨頭都要顛散了。喫完這個就睡覺，好不好？”黑瞳一臉嬌憨的將大半個梨子直懟進了楊小海的嘴。
“嗚嗚……”老宅男含糊答應，只“聽”“天叢雲劍”道：“待在小丫頭身邊，我的靈力不減反增。不知原理，只能歸咎緣分。您隸屬‘盤古一族’。雖幾經輪迴，好歹也曾是睥睨天下的存在。稱一聲‘大神’，不過分吧？”
“過去的事還提它幹嘛？以後專心守護‘祖宗’，好處自然少不了你。敢耍什麼小聰明，分分鐘便要你粉身碎骨，信是不信？”
說是“天叢雲劍”、“草雉劍”，實則乃妖孽邪怪“八岐大蛇”。若無約束，楊小海擔心它會擇機噬主。正所謂蘿蔔大棒，缺一不可。
“小云”聞“言”，頓時叫起了屈：“您這話怎麼說嘿，我一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的，怎麼就‘耍小聰明’了？‘盤古一族’也不能這麼欺負人不是？”
楊小海一翻白眼，意識波涌動：“哪兒的口音吶這是？怎麼這麼耳熟？好傢伙，你是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