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蘇涼點頭,“那就感謝大神的關照了。我明天宵夜想喫雞湯麪,謝謝,明日亥時再見。”
話落蘇涼拔腿就跑,不給顧泠拒絕的機會。
結果下一刻,她飛揚起的辮子又被顧泠抓住了。
蘇涼神色無奈地停下腳步,“我才應該把頭髮剃了。大神你有話直說,別動手。”
“不能點菜。”顧泠說。
蘇涼挑眉,“有宵夜,只是不能點菜?我同意。大神你自由發揮吧。”
送蘇涼回去後,顧泠回到他住的客棧。
在牀邊坐下,他拔下發簪,墨發如瀑般瀉下。
他抓住一把頭髮,又分出去一些,最後手中的一束頭髮跟蘇涼的一股辮子差不多粗細,他開始數有多少根……
回去後的蘇涼很快就睡着了,並不知道某人在做什麼,若是知道,定會吐槽一句,“有病啊……”
……
接下來蘇涼白天趕路,夜裏揹着樊統領他們去找顧泠喫宵夜。
爲了避免再被顧泠抓住辮子,蘇涼再也沒有梳過辮子。
抵達京城的前一夜,蘇涼喫到了她之前某天說想喫的雞湯麪。
“想騙外人容易,但在朋友面前僞裝悲傷難過,有點難。”蘇涼嘆氣。
“到京城後不要多做停留,送棺材回潯陽城。”顧泠說。
如今是夏季,但顧泠離京時,“寧靖”的屍體已經被安排放進了冰窖裏面,要等蘇涼回去再處置。
“如此也好。他們的悲傷是真的,我是假的,感覺很不好,不如分開緩緩吧。等過一段時間再見面,會好一些。”蘇涼說,“至於端木晟,如今他只要死了,我就有最大的嫌疑。先讓他活着,失去一切,生不如死,等到合適的時機,再拿他狗命。”
……
翌日正午前,蘇涼策馬進了京城。
“蘇姑娘!”
聽到齊峻的聲音,蘇涼努力維持面無表情,就見他從不遠處跑了過來。
“主子讓我在這裏等蘇姑娘!”齊峻說着,深深嘆了一口氣,面色哀慼,“寧公子去了,蘇姑娘節哀吧!”
“他在哪裏?”蘇涼冷聲問。
齊峻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蘇涼是問“寧靖”的遺體,便連忙說,“在蘇府,四皇子殿下安排建了冰窖放着。”
“萬琮呢?”蘇涼問。
“在天牢,等候問斬。”齊峻回答。
“我知道了。”蘇涼話落,揚鞭策馬,往蘇府的方向去。
很快,蘇涼回京的消息便傳開了,見到她的人都說她面若冰霜。
齊峻回忠信侯府稟報邢玉笙,樊統領進宮覆命去了。
蘇涼獨自騎馬回到了京城的家,家門口守着官兵,見是她回來,肅然行禮。
蘇涼下馬進門。她離開的時候是春末,府裏的很多花尚未開放。如今再回來,落英遍地,林木蒼翠。
蘇涼被人引着去了冰窖,剛進去就打了個寒噤。
“你們都出去吧。”蘇涼話落,獨自走向了那口棺材。
推開冰冷的棺板,蘇涼看到了“寧靖”的遺體。
雖然知道是假的,但看到那張無比熟悉的臉再無絲毫生氣,仍是讓她心中沉了沉,驀得生出幾分悲慼來。
壽衣穿得齊整,看不到任何傷口。衣袖很長,蘇涼突然想到什麼,伸手去拉了一下屍體的左手衣袖。
發現沒有手,她微微愣了一下。顧泠沒跟她提過這人手也被砍了,她也沒詳細問過這人怎麼死的。
轉念蘇涼就想到,或許是顧泠故意把此人雙手砍掉的,爲了避免被人發現破綻。因爲手上往往會帶着一個人的特徵,譬如文人與習武之人的手就會有明顯不同。
蘇涼沒在冰窖待多久就出來了,回了她原本住的院子。
推開顧泠原先的房間,已經被人清理得乾乾淨淨,看不出任何發生過兇殺的痕跡。
上次離開時根本沒想過再回來很多事情發生了重大變化,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蘇涼休息了一會兒,把包袱解開,東西收拾好,就聽見腳步聲,隨後響起邢玉笙的聲音,“蘇涼!”
蘇涼打開門,就見邢玉笙帶着齊峻走過來。
“阿峻你去看着門。”邢玉笙吩咐。
“是。”齊峻就坐在了院子裏。
邢玉笙進門,看着蘇涼,神色關切,“你,還好吧?”
蘇涼斂眸,“我沒事。”
“你怎麼可能沒事?雖然我不知道你跟寧靖是不是真要成親,但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來你們感情很好!”邢玉笙握拳砸了一下桌子,“你想哭就哭吧,不要憋着!沒人會笑話你的!”
蘇涼搖搖頭,坐下,聲音淡淡,“我不想哭。”
見她這樣,邢玉笙只覺得她是壓抑着自己,“蘇涼,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殺寧靖的主謀不是萬琮,是端木晟!我跟阿峻都親眼看到牀上有個血字,就是晟字!一定是他臨死前得知了誰要害他!”
蘇涼蹙眉不語。
“皇上知道,卻要包庇端木晟!”邢玉笙仍難掩怒意,“不管你想做什麼,我都支持你!”
蘇涼微嘆,“我知道。但他已經走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做。”
邢玉笙皺眉,“蘇涼,你不想給寧靖報仇嗎?這不像你。”
“邢玉笙,謝謝,我知道你爲寧靖難過,也很關心我,但方纔那件事,不要再提了。”蘇涼低着頭說,“你們一家人能有如今的安寧日子,來之不易,要好好珍惜。你不是孑然一身,很快就要成親了,不必爲了我和寧靖做任何事。”
邢玉笙擰眉,“我……我本來還想過,讓我爹造反,奪了皇位,你就可以有仇報仇,再也不受任何委屈。”
蘇涼搖頭,“你的心意我明白,但這種事你就不要再想了,我不需要,你爹也絕對不會同意的。”
“其實我知道,這種念頭很蠢,但我只是想爲你們做點什麼……”邢玉笙悶聲說,“之前總是你們幫我,寧靖走了,我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不能把真相說出去!”
“他在天有靈,只會希望他在乎的人活得好好的。”蘇涼低聲說,“你先回去吧,記住我的話,過好自己的日子,該做什麼,我心裏有數。若需要你,我不會客氣的。”
“那我去叫雪晴來陪你吧。”邢玉笙嘆氣。
蘇涼搖頭,“不要讓她來,我現在誰也不想見。”
邢玉笙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帶着齊峻走了。
出門的時候,齊峻壓低聲音問,“主子跟蘇姑娘提那件事了?”
邢玉笙搖頭,“不要再提了。”
……
宮裏來人,蘇涼換了衣服,進宮面聖。
端木熠聽蘇涼說她想明日就送“寧靖”回潯陽城安葬,只說讓她節哀,辦完喪事早點回京,便讓她出宮了。
蘇涼回到家,進房間,就聽隔壁有人敲了一下牆。
蘇涼也沒過去,背靠着那面牆跟顧泠說話,“雪晴一會兒可能會過來找我哭,怎麼辦?”
“不知道。”顧泠說。
“師父若要陪我一同回潯陽城,怎麼辦?”蘇涼皺眉。
“不知道。”顧翎說。
蘇涼扶額,“你如今無事一身輕,我太難了。”
“我相信你會做好。”顧泠說。
蘇涼語氣幽幽,“我謝謝你啊!”
“給你做宵夜?”顧泠問。
蘇涼輕哼,“滿漢全席,別的不要。”
顧泠說,“湖裏的小松鼠應該長大了,今夜喫松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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