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御宸將手背在身後，挺立說道：“將汪有道抓起來審問！”
汪有道本是皇上派來的太監。
林樾小心翼翼地說：“是。河陰侯被害，勉強還可以認爲汪總管始料未及。可望遠樓坍塌，作爲太監總管，汪有道至少有失察之嫌。微臣這就去查汪有道。”
傅御宸哼了一聲：“汪有道一向勤謹，他若是用心，斷然不會有今日之禍。除非……除非他是故意爲之。”
皇上這是認爲汪有道可能參與其中了，林樾心領神會，忙低頭稱是。
傅御宸又說：“將府裏的太監名冊拿出來，逐一覈對清點，可不要少了人，或者多了人。”
林樾躬身回道：“侯府裏有些太監被壓在瞭望遠樓下，從方纔擡出的人來看，有些面目已經難以辨別了。”
傅御宸瞪了林樾一眼：“先把能夠辨別的太監人數清點出來。”
慕容清站起身來問：“林大人，仵作還在侯府嗎？”
林樾點頭：“仵作尚在。”
慕容清拱手道：“林大人，河陰侯喝下湯藥，喫下甜炸芋頭不久，就歿了。想來食物尚未來得及消化。不知道可否安排仵作剖腹驗屍？”
林樾遲疑了一下：“慕容院使，我也這樣想過。只是，河陰侯畢竟是侯爺，我們大理寺不敢擅動侯爺的屍身。”
慕容清恭謹地向傅御宸行禮：“皇上，微臣原本也不忍動河陰侯的屍身。可是，如今看起來，這裏面的水很深，甚至還有可能是衝着皇上您而來的。臣等請皇上的旨意，能否給河陰侯剖腹驗屍？”
傅御宸一揮手：“朕準了。不能讓皇侄走得不明不白。”
林樾躬身說：“臣這就去準備。”
慕容清要跟着林樾一起告辭，傅御宸喚道：“慕容清，你留一下。”
慕容清停住腳步，待四下無人，傅御宸劍眉微蹙：“你也要和仵作一起驗屍嗎？”
慕容清點點頭：“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多一個人總會思慮得更周全一些。”
傅御宸注視着慕容清：“你剛出月子，那可是血淋淋的剖屍現場，你怎麼也沒個忌諱？”
慕容清急切地說：“您看看被埋在望遠樓下的傷者和逝者，那纔是真正的血淋淋。況且，皇上，若不是您眼疾手快，你我都已經非死即傷。微臣一定要找出來幕後黑手。”
傅御宸無奈地嘆了口氣：“那……你一定要小心。”
慕容清微笑着行了個禮：“放心吧。”
到了寢殿，林樾已經將仵作請來，遣人將污穢物清理了，在傅業熙的身下鋪好了油紙。
仵作楊立人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長得清瘦，看起來精明幹練。
楊立人神情嚴肅地說：“要不慕容院使主刀？”
慕容清擺擺手：“還是你主刀吧，我來打下手。”
楊立仁遞給慕容清一個紗布口罩：“院使大人，這種口罩還是您在鎮陽瘟疫時所創，如今我們驗屍的時候一般也會戴着。”
慕容清微笑頷首，接了過來，戴好，準備好碟子和刀具，楊立仁開始解剖。
幸運的是，裏面還有一些小碎塊狀的芋頭。
慕容清墊着帕子，捏碎了一點點，仔細辨別。
慕容清覺得，這似乎不像尋常的芋頭。
電光火石之間，慕容清突然想起自己曾經看過的新聞。
一位大爺在小區裏散步，撿到了幾個芋頭，便拿回家用芋頭燉了雞。喫完以後，大爺一家都中毒了。
因爲大爺所撿到的，根本不是芋頭，而是滴水觀音的莖。
待驗屍結束，仵作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慕容清正色問：“你有沒有聽說過滴水觀音？”
楊立仁點點頭：“聽說過啊。”
慕容清興奮地說：“我猜想，可能河陰侯中毒身亡就是因爲滴水觀音。”
楊立仁驚訝地說：“怎麼會？滴水觀音是天帝的第九個女兒，是一位管水的女神。怎麼會和河陰侯府的案子扯上關係？”
慕容清搖頭輕笑，這不是雞同鴨講嗎？
慕容清解釋說：“我所說的滴水觀音不是神仙，而是一種草木。你沒有聽說過嗎？”
楊立仁迷茫地搖搖頭。
慕容清又去問了林樾，林樾也從來沒有聽說過。
慕容清尋來紙筆，粗略地畫了滴水觀音的樣子，林樾再次確認沒有見過這樣的草木。
慕容清將畫給了林樾一份，叮囑他若是見到圖上的植物，一定要及時來告訴她。
慕容清帶着親信的侍衛，在河陰侯府裏裏外外仔細尋了幾遍，也沒能找到滴水觀音的蹤跡。
此時已經日落西山，慕容清鬱悶地坐在案前，輕輕按揉着眉心，難道是她猜錯了？
傅御宸將慕容清召去，林樾也在。錦衣衛都指揮使裴玉洲帶人趕來護駕。
林樾跪地回道：“皇上，望遠樓是一座木結構的望樓。微臣帶人清理坍塌現場的時候，發現望樓的幾個大的支柱有被人砍過的痕跡。支柱受損，導致瞭望遠樓崩塌。”
傅御宸沉聲問：“林大人，能看出來是什麼時候被破壞的嗎？”
林樾叩頭回道：“從切口來看，是新破壞的。”
慕容清沉吟了一下說：“會不會謀害河陰侯就是爲了誘皇上前來？皇上來到河陰侯府，難免會想登高眺望一下皇陵。幕後黑手提前破壞了望遠樓的支柱，待皇上登樓以後，歹人趁機再破壞一回本就脆弱的木柱，望遠樓就塌了。”
傅御宸重重地捶了捶桌子：“真是大膽狂徒，敢把黑手伸到朕這裏來！”
林樾捋了捋思路：“如果是這樣，那麼，望遠樓坍塌之時，策劃此案的人或者他的同黨應該出現在瞭望遠樓。”
慕容清眼前又出現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穿着太監的衣裳，身形以及走姿極是熟悉。
看到那個太監時，那太監從望遠樓跑了出來，正朝內院走去。
到底是誰？
慕容清心中不安，問：“林大人，可否讓我看一看府裏的太監們？”
【作者題外話】：宸宸：哪個刁民想害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