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里正點頭說：“有一個閨女，十五了。”
慕容清問：“你怕楊家兄弟討不上媳婦，爲何不將自己家閨女許給楊家兄弟？”
楊里正被噎了一下，有些生氣地說：“這位官爺，第一，同姓不通婚，這是多少年的習俗了。我們村裏的姑娘都嫁到旁的村了。再說，我家閨女將來準備給她哥換親。”
慕容清皺眉問：“換親？換親是什麼意思？”
楊里正解釋說：“我們村子在大山深處，太窮，旁的村子裏的姑娘都不願意嫁到我們村裏來。所以，我們村裏誰家有姑娘的，就把姑娘嫁給旁人，旁人的姐姐或者妹妹嫁給姑娘的兄弟，這就叫換親。”
慕容清問：“那要是家裏沒有姑娘可以換親的呢？”
楊里正道：“除非小夥子長得英俊，或者會來事兒，能自己找到媳婦。否則，都是換親或者買媳婦、拐媳婦。”
慕容清：“……”
林樾看慕容清快控制不住脾氣了，忙指了指前頭，說：“那應該就是楊二娃的家了吧？”
慕容清擡眼看去，前頭有一個破落的院子，土坯牆圍起來的三間土坯屋。院子門口站了十來個皁隸。
楊里正點頭說：“對，那就是楊二娃的家。一家七口啊，昨天晚上都在睡夢中就死了，可憐啊。”
慕容清進了院子，土坯房的正屋裏頭睡着楊二娃的爺爺奶奶和爹孃，東屋裏頭睡着楊大娃，西屋裏頭睡着楊三娃，楊二娃死在西屋門口的院子裏頭。
大理寺丞王二虎來到跟前，作揖回稟道：“林大人，勘察過現場加上仵作驗屍以後，我們大概推斷出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林樾點頭示意王二虎接着往下說。
王二虎說道：“昨天晚上，嚴鳳蓮應該是和楊大娃睡在東屋。兩人歡好以後，楊大娃筋疲力盡地睡着了，也許是心軟或者疏忽，他沒有將嚴鳳蓮捆綁起來。”
“嚴鳳蓮拿榔頭敲擊楊大娃的頭，楊大娃腦漿迸裂，當場斃命。”
慕容清覺得，這像是嚴鳳蓮能做出來的事情，她是個外柔內剛的姑娘，肯定不會逆來順受。
林樾觀察了一下四周，問：“第二個死的人是誰？”
王二虎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楊二娃，說：“是他，楊二娃。據我們推斷，嚴鳳蓮打死睡夢中的楊大娃以後，就來到西屋門口，輕輕呼喚楊二娃。”
“楊二娃從屋裏出來，嚴鳳蓮肯定騙他說想和他親熱，楊二娃迫不及待地來抱嚴鳳蓮。嚴鳳蓮趁機從身後掏出鐵榔頭，猛砸向楊二娃的腦袋，將楊二娃當場砸死了。”
慕容清想了想說：“第三個死的人是楊三娃？”
王二虎豎起大拇指說：“猜的不錯。第三個死的人正是楊三娃。楊三娃聽到動靜以後，就探出頭來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嚴鳳蓮就躲在門旁邊，楊三娃一探頭，就被敲碎了腦袋。”
林樾不由得也有些佩服嚴鳳蓮的膽氣了。
慕容清瞪了楊里正一眼，楊里正趕緊閉嘴，不敢再多說話了。
王二虎接着說：“然後，嚴鳳蓮去竈房拿了菜刀，她在堂屋門口不知道說了什麼，楊鐵柱出來開門，被嚴鳳蓮砍了十七八刀。楊鐵柱死了以後，她就衝進去砍死了楊鐵柱的媳婦和爹孃。”
林樾聽完，沉默了一會兒，問：“可知道嚴鳳蓮去了哪裏？”
王二虎搖搖頭：“已經派人到處去找了，村子裏的人在我們到來之前就四處去找嚴鳳蓮了，可是，都沒有找到嚴鳳蓮的下落。”
慕容清蹙眉道：“從這裏走出大山大概要走很遠吧？”
王二虎點頭：“遠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嚴鳳蓮是夜間逃出去的，山路陡峭難行，有懸崖溝壑，很容易迷路或者受傷被困在什麼地方。”
楊里正補充說：“山裏頭有猛虎餓狼，她要是逃不出去，有可能被虎狼喫掉。”
慕容清道：“那也得找，看看她有沒有留下什麼痕跡。”
楊里正拍着大腿說：“那必須得找啊，她是殺人犯，殺了七口人，必須得找到她，好爲楊鐵柱一家報仇。”
慕容清斜睨楊里正一眼：“你閉嘴吧，你們村裏的楊鐵柱鐵柱一家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們糟蹋人家姑娘，囚禁人家姑娘，難道人家就應該認命乖乖地讓楊家兄弟囚禁糟蹋嗎？將心比心吧楊里正。”
楊里正被慕容清搶白了一頓，低下頭不吭聲了。
很快，林樾指揮着衆人，讓他們分頭去尋找嚴鳳蓮。
慕容清湊近林樾，低聲問：“林大人，如果找到了嚴鳳蓮，這個案子該如何判？”
林樾捋了捋下巴上的鬍子說：“按說，拐賣良家女子強逼爲妻，應該判流放之罪，嚴鳳蓮殺了他們全家，雖然情有可原，但是不能完全脫罪。”
慕容清道：“這應該算正當防衛，可以從輕發落吧？”
林樾聽得有些迷茫，慕容清給他解釋了正當防衛的概念。
林樾嘆口氣說：“一切都等找到嚴鳳蓮姑娘再說吧。其實，說實話，我覺得嚴鳳蓮的處境不太樂觀，只怕凶多吉少。”
慕容清看着林樾，低聲說：“我們一定要在村民前面找到嚴鳳蓮。如果他們找到了嚴鳳蓮，說不定會不經官府不將她帶回來就處了私刑。我們事後再知道就於事無補了。”
林樾點頭說：“正是這個道理。”
慕容清想了一會兒，對林樾說：“要不然這樣，我們就對村民說，誰能夠將嚴鳳蓮抓捕歸案，就獎勵誰銀子五十兩。若是幾個人一起找到了嚴鳳蓮，這五十兩銀子就由他們均分。哦，林大人，你放心，這五十兩銀子我出。”
林樾點點頭，補充說：“不僅如此，我們還要向村民們說，我們一定會嚴懲嚴鳳蓮，給楊家兄弟們一個公道。只有這樣，他們若是找到了嚴鳳蓮才肯將嚴鳳蓮交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