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感慨，顧寒又問道：“他知道你一直在演戲嗎？”
“他不知道。”
“果然，跟你爲敵，怕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那又如何？”
冷雨疏盯着他，“演戲也好，九竅玲瓏也罷，這都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有關係嗎？我得罪過你嗎？我算計過你嗎？甚至我現在還在幫你！若是你答應，此次過後，你我自然不再有任何牽連。”
“半真半假！”
千夜淡淡評價道：“她沒算計你，是因爲她自身難保！她退讓，是因爲她不想惹上額外的麻煩！她幫你殺牧豐，是因爲她本來就想讓對方死！她的一切選擇，看似亂七八糟，可實際上，都是對她最有利的！”
顧寒略一思忖，果然如此。
他很慶幸，身邊有個過來人千夜，不然大概率也是要着了道的。
“不滿意？”
見顧寒不答應，冷雨疏語氣依舊平淡，“你到底還想要什麼？”
“魂晶？”
“道寶？”
“昆凌傳承？”
她一一羅列，面色始終平靜，“抑或是，我的身體？”
“沒有！”
顧寒連忙否認，“這個絕對沒有！”
“這個……”
千夜想了想，“可以有。”
顧寒：……
“也對。”
冷雨疏點點頭，“看你的言行，倒不像個急色之人，對我似乎也沒什麼興趣！牧豐那麼着急殺你，跟李茂絕對沒有關係！你是不是發現了他的祕密？因爲這件事，師父警告了牧豐，難不成和師父有關係？”
顧寒心中劇震。
這個女人，太聰明瞭！
他什麼都沒說，對方竟然僅從蛛絲馬跡裏便推測出了真相！
“看見了吧？”
千夜語氣複雜，“這就是這女人的可怕之處，你跟她說得越多，暴露得也就越多，直至最後，你在她面前，再也沒有絲毫祕密可言，所以本君纔對你說，要麼殺了她，要麼，離她遠遠的！”
“……”
顧寒沉默了一瞬，突然道：“你呢？靈涯的真面目，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
“他的目的，你也知道吧？”
“當然。”
冷雨疏點點頭，“從他收我做徒弟的第一天開始，我就知道，我存在的意義，不過就是給他療傷罷了！”
“療傷？”
“不錯。”
冷雨疏淡淡道：“他受了很嚴重的道傷，靠自己根本無法痊癒。”
“道傷？”
千夜呵呵笑道：“是那個雲劍生留下的吧，可惜了，怎麼沒一劍砍死他！”
“什麼是道傷？”
顧寒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兩個字。
“很嚴重。”
千夜解釋道：“比你當年壽元將盡還要嚴重一些，這種傷勢幾乎是不可逆轉的，除非一些效果逆天的特殊大藥，否則永遠沒有恢復的可能，情況只會越來越壞！”
“這麼說。”
顧寒一愣，“我當年受的是道傷？”
“你那個不算！”
“爲什麼？”
“你沒資格。”
千夜鄙夷道：“不過是個聖境，只是攝拿了一些天地之力而已，連真正的大道都接觸不到，你也有資格受道傷？”
顧寒：……
他看了冷雨疏幾眼，“你有辦法幫他治傷？你是丹師？”
“還不懂嗎？”
冷雨疏指了指光潔的額頭，“我本身，就是一株大藥！一株活生生，會成長的大藥！”
冷雨疏剛剛似乎並沒有服用任何療傷丹藥，眉心的傷口已然不復存在，就像從沒出現過一般。
“還有這種體質？”
顧寒詫異不已。
“不是體質。”
冷雨疏搖搖頭，“而是功法！我入門第一天起，他便交給了我一篇功法，修煉到極處，我的血肉，我的神魂，我的一切……便是世間最好的療傷聖藥，可以治療他的道傷，而且我的修爲越高，效果也就越好。”
“功法呢？”
千夜突然道：“讓她拿出來給本君看看！”
顧寒索要，冷雨疏很乾脆地拿了出來，只是提醒道：“這功法，只有我這種悟性奇高的人修煉纔會進境神速，普通人修煉，效果會大打折扣。”
顧寒：……
他有種被羞辱的感覺。
“奇怪。”
千夜若有所思道：“這功法，本君似乎在哪裏見過。”
“你見過？”
顧寒神情一振，“在哪見的？”
“忘了。”
千夜搖搖頭，“本君酷愛蒐集典籍功法，這玩意只是其中之一，看的太多，來歷出處也就沒什麼印象了。”
顧寒覺得。
千夜可能是雞爺附體了。
“不過麼。”
千夜話鋒一轉道：“這種功法艱深晦澀，極爲歹毒，而且絕對不是一個小小的逍遙境修士該有的！先是萬化天魔身，再是這道功法，走的全是魔修的路子！這個靈涯……本君倒是小看他了！他身上，一定有個天大的祕密！”
顧寒心情微沉。
這意味着，靈涯遠比他想象的更難對付！
而且和墨塵音一樣，冷雨疏縱然聰明瞭許多，早已看穿了一切，可依舊只能乖乖地配合靈涯，根本沒有半點選擇。
“甘心嗎？”
想到這裏，他盯着冷雨疏，“修習這種殘忍的功法，把自己生生修成了一株藥，你真的甘心？”
“當然不。”
冷雨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一直在努力。”
“努力什麼？”
“信任，同情，憐憫……”
冷雨疏神情微惘，“什麼都好，只要他能放過我，我甚至……會真心實意地給他當徒弟！”
“他知道你在演戲？”
“不清楚。”
冷雨疏搖搖頭，“我從來不敢試探他，從我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就是剛剛那副模樣！”
“真是煞費苦心。”
“你不明白。”
冷雨搖頭道：“師父那人，你跟他接觸得越久，越會明白他的可怕，他……就是真正的斷情絕性！只不過，我現在的樣子，你是第一個看到的，就連師父也不知道！這也是先前我跟你裝糊塗的原因，我不敢讓自己露出絲毫破綻，因爲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
沉默了一瞬，顧寒又道：“我不認爲靈涯會着了你的道。”
九竅玲瓏。
的確很有迷惑性。
就算是千夜這種蓋世魔君都栽了，可靈涯……這種斷情絕性，只信自己的人，顯然更難對付！
“我沒辦法。”
冷雨疏始終不變的表情裏突然閃過一絲落寞，“聰明，並不是萬能的！正如現在的我，雖然比你聰明瞭很多，可因爲種種原因，依舊被你逼得在這裏談條件，這……其實就是我的悲哀！”
“說歸說。”
顧寒認真道：“別侮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