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認識我嘛？”
一座鳥語花香的小山坡上，阿傻坐在花叢裏，右手抱膝，左手拄着小臉，宛如花中精靈一般，怔怔地看着顧寒，白皙的小臉上寫滿了迷茫和懵懂。
“當然。”
顧寒俯身揉了揉她的髮絲，溫和道：“很久很久之前，我們就認識了。”
“我也這麼覺得。”
不知爲何，看到顧寒，阿傻直接把月管家的囑託拋在了腦後，嘰嘰喳喳道：“我做過好多好多夢，夢到我好冷，好餓，你給我買雞腿喫，夢到你揹着我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夢到你跟我說過很多很多話……”
顧寒目光柔和。
那些曾經的記憶，阿傻並沒有忘，只是藏在了夢裏罷了。
“還有嗎？”
“有的有的！”
阿傻小雞啄米似地點點頭，“還有這個，也是夢裏的你給我的！”
似想到了什麼。
她小心翼翼地從儲物戒裏拿出了一隻雞腿，雞腿之上，還有一排清晰的牙印。
看到那隻雞腿，顧寒瞬間愣住。
他的記憶瞬間飄散，回到了曾經他還弱小的時候，那段帶着阿傻跟胖子在天武城鬥智鬥勇的日子。
這些雞腿。
就是那時候他給阿傻買的。
買了很多很多，用儲物戒保存些普通食物，大材小用罷了，根本不會腐壞，阿傻自然也就保存到了現在。
“怎麼不喫呢？”
顧寒看得出來，阿傻的習慣依舊沒改，依舊對雞腿情有獨鍾。
“最後一個了……”
“不能讓月管家去買嗎？”
“那個不好喫。”
阿傻的小臉上寫滿了認真。
“儘管喫。”
顧寒心裏一痛，輕聲道：“以後我還會給你買很多很多。”
阿傻的眼睛頓時彎成了兩道月牙兒。
顧寒心中憐惜之意打起，就要把她擁在懷裏。
“啊對了對了！”
阿傻突然又是咋咋呼呼道：“我想起來了，我夢裏還夢到了一個人！”
“誰！”
“一個臭女人！”
顧寒動作一僵。
他自然知道阿傻說的是誰，曾經的魔女，後來的墨塵音。
“那個女人可壞可壞了！”
阿傻歪着腦袋，絞盡腦汁地回想夢境裏的情形，氣呼呼道：“她每次看到我，都要嘲笑我，說我小……大了不起嘛！”
說話間。
她低下頭，突然有點泄氣，委屈道：“我已經……很努力地在長大了啊，可依舊比不過她啊，連雨辰姐姐都比過……好氣呀……”
顧寒：……
他沒想到，阿傻對這件事的怨念那麼大，記憶都沒了，依舊還記得這件事。
不着痕跡地瞥了一眼。
恩……弧度還是很明顯的。
又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
恩……剛剛好，可堪一握。
他很想說句公道話。
真不是阿傻不爭氣，怪就怪曾經的柳鶯也好，後來的墨塵音本體也罷……本錢有點多。
就比如他自己。
常人看來，也是清逸俊秀，可跟某個俊美如妖的魔君比……不比丑三娘強多少。
見顧寒盯着自己。
阿傻的腦子突然變得機靈了起來，俏臉一紅，突然道：“啊！你……你肯定摸過她了，對不對！”
顧寒老臉一紅。
“這……阿傻，這話可不能亂說……”
堂堂玄天劍首，殺人無算，面對仙族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如今被阿傻一句話差點逼得亂了方寸。
千夜一臉的不屑，“雛兒就是雛兒！”
“我知道的。”
沒等顧寒繼續開口，阿傻目光一黯，喃喃道：“你……喜歡她的，對不對？”
“……”
顧寒沒說話。
不回答，自然就是默認了。
“其實，她也沒那麼可惡。”
阿傻惆悵地嘆了口氣，“我知道的，她藏了很多很多傷心事，她也很可憐的……”
顧寒也是嘆了口氣。
如今阿傻找到了，可墨塵音還在菩提子裏面，雖然這些年他修爲進境極快，可距離找齊鑰匙，乃至找到彼岸之門只能說遙遙無期。
“你……”
阿傻鼓起勇氣看着他，問道：“你會走嗎？”
“恩？”
顧寒一愣，“怎麼這麼問？”
“我不想讓你走。”
阿傻目光黯淡，喃喃道：“我不喜歡他們，他們也不喜歡我，我想讓你多陪陪我，如果你真的要走，能不能……帶我一起走，我很厲害的，也很聽話的，我不會給你拖後腿的，求求你……帶我好不好……”
顧寒心裏一酸，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你放心。”
他撫摸着阿傻的髮絲，輕聲道：“我這次來，就是爲了帶你走。”
“真的嗎？”
阿傻仰起小臉。
“恩。”
顧寒認真道：“誰攔我，我就幹掉誰！”
這一刻。
阿傻的眸光大亮，內中似有萬千璀璨星辰。
“可是……”
突然，她眼中浮起一層霧氣，傷感道：“我不記得你是誰了，怎麼辦？我應該記得你的，我在夢裏一直夢到你，我知道你對我很重要很重要……可我使勁想使勁想，就是想不起來了，對不起……”
她越說越傷心。
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沒關係。”
顧寒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我會讓你想起來的，相信我……”
說話間。
他大手輕輕落在了阿傻光潔的額頭上。
阿傻對他本能地完全信任，自然不會有絲毫的反抗。
一縷魔氣一閃而過。
“果然不出本君所料！”
千夜沉聲道：“她的神魂，被人以本源暫時封禁了，限制了她能力的同時，也阻止了她的魂力流失……出手的人，至少擁有第一步的修爲！雖然這法子治標不治本，可月家底蘊渾厚，以滋養魂力的大藥時時溫養，她的魂力才能不減反增！”
“哼！”
他突然冷笑道：“他封禁阿傻魂力的同時，順帶把她的記憶也封禁了，估計是不想讓她回想到某些事，可是她終究低估了破妄之瞳的能力了，記憶雖然被封禁，可並沒有消失，因此才能在阿傻的夢裏時時顯化！”
跟阿傻的頑疾比。
記憶顯然只是個小問題。
“那意味着阿傻以後沒事了？”
顧寒心裏的欣喜大過失望。
“哪有那麼簡單？”
千夜搖搖頭，“這毛病若是能如此簡單地解決，何來天妒一說？就算被封印，可她的能力依舊在自行強化，速度雖然慢了點，可總有一日，會掙脫這枷鎖，屆時……想要再封禁，就難了！”
“恩？”
“這是什麼？”
突然，他似發現了什麼，語氣瞬間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