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
這種語氣。
這種淡然……
除非是那種真正自戀自傲到極致的人，否則是根本說不出來的。
摩武是這樣的性子。
可顧寒……
在她的瞭解中，跟這種性子八竿子打不着，可說得卻毫無違和感。
怎麼做到的？
“人族有句話。”
白骨看了顧寒一眼，淡淡道：“德不配位，必有餘殃，拿的好處超過了自己的地位，超過了自己的能力，是很危險的。”
“白骨！你管得太寬了！”
鬼三娘冷冰冰道：“本王的領地，本王的資源，本王想給誰就給誰，君上都沒有過問，你操的哪門子心？你比君上還厲害？”
“三娘大人，此言差矣。”
沒等白骨開口，木奎突然道：“吾王也是爲他好，一個平庸無能之輩，平白佔據了那麼多好處，不論是誰，心裏都會不服氣的。”
“沒必要說得冠冕堂皇。”
顧寒目光掃過衆鬼，依舊是一臉的傲然：“你們就是嫉妒本帥，嫉妒，也是一種原罪。”
兩句話。
衆鬼直接炸了。
他們有種感覺，顧寒的每句話，都是瞅準了他們心窩子最薄弱的地方捅的！
捅的人很痛快。
被捅的……心很痛。
“嫉妒？”
首先忍不住開口的，便是那三名背叛的鬼帥。
“呸！你也配？”
“就是！你是怎麼得到那麼多賞賜的，你心裏不清楚？”
三鬼越說越氣，越說越委屈，越說越來勁。
“三娘大人！”
一名鬼帥看向鬼三娘，忍不住道：“您的私生活……我們不敢幹涉，也沒資格干涉，可您不該寒了我們的心！”
“論功勞，我們比他多！”
“論實力，我們比他強！”
“除了長相，我們哪點比不上他？您爲何厚此薄彼呢？明明沒本事，可他得到的比我們都多，我們……不服！”
三鬼痛心疾首。
“狗東西！”
鬼三娘面色陰沉，冷聲道：“本王有沒有虧待過你們，你們自己清楚！什麼不公？什麼不服？不過是爲了給自己的貪婪找藉口罷了！”
“此言差矣。”
白骨搖頭道：“若是你的威嚴足以服衆，便是我花再多的心思，也無法讓他們臣服，可惜，你自己不爭氣！”
“患寡而患不均！”
“身爲上位者，連最基本的賞功罰過都做不到，這個鬼王當的……失敗透頂！”
“你以爲。”
他瞥了鬼三娘一眼：“他們離開，就結束了？不，這僅僅是個開始！”
意思不言而喻。
他就是要把鬼三孃的根基都挖過來！
“白！骨！”
鬼三娘咬牙切齒。
顧寒氣得衆鬼心肝兒疼，她被白骨氣得峯兒顫顫。
“嘖嘖。”
樹苗子看不下去了，對鬼三孃的嘴上功夫嗤之以鼻。
就這？
不及本樹的十分之一！
好歹是表面隊友。
它清了清嗓子，光禿禿的大腦門上，幾根可憐的頭髮一顫一顫的。
“三娘……大人！”
“以我阿……阿鬼觀之，這位白骨大人這麼恨您，這麼針對您，應該是有原因的。”
鬼三娘一愣。
他不就是看我不順眼，還能有什麼原因？
“他應該愛慕您。”
樹苗子語不驚人死不休，賊兮兮道：“因爲得不到，因爲嫉妒我家大人，所以才這麼針對他，針對您！”
場間瞬間變得極靜，針落可聞。
鬼三娘詭異地看了白骨一眼。
他對我，還有這種心思呢？
平日裏怎麼沒看出來？
白骨鬼王眼中鬼火跳動，這是即將暴走的徵兆。
我？
愛慕那個醜鬼？
“額……”
樹苗子的大眼睛賊溜溜地轉了轉，突然有點慫了。
“繼續說。”
顧寒看了它一眼，頓時給了它莫大的底氣。
“當然！”
它腰桿一挺，振振有詞道：“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
說話間。
它兩隻賊眼落在了白骨鬼王的胯下，幽幽道：“白骨大人……心有餘而力不足。”
白骨：“？？？”
“混賬東西！”
“敢對吾王不敬！”
衆鬼一臉的森然，身上殺機涌現，恨不得將樹苗子碾成渣渣。
呵斥的同時。
他們似有意似無意地瞄了一眼。
雖然明知道大不敬。
可就是忍不住。
一瞄之下，心中泛起古怪。
也對。
白骨大人一身白骨，絲毫皮肉都沒有……更不用提別的了。
鬼三娘陷入了短暫的沉思。
或許。
大概。
可能……他真的對我動過一點點心思？
顧寒很滿意。
果然！
論嘴炮功夫，舍阿樹其誰！
啪啪啪！
元小夏逮着樹苗子的大光頭一頓狠揍！
“嗬……嗬嗬！”
白骨鬼王突然大笑了起來。
鬼族雖是先天聖族，和後天生靈差異很大，可唯有一點，他們和後天生靈一樣。
七情六慾，喜怒哀樂！
後天生靈有。
他們，也有！
雖然不能繁衍後代，可有相當一部分鬼族，很享受那個繁衍過程。
譬如鬼三娘。
譬如之前的摩武。
譬如嫉妒摩武的那些鬼族。
可他白骨……從來就沒這個心思，丁點都沒有！
轟！
轟隆隆！
陰沉的笑聲裏，伴隨着狂暴的鬼力四散，頓時震得衆鬼體內鬼力翻騰，心神俱駭，差點原地爆炸。
鬼三娘心中一凜。
身上鬼力翻騰，連忙將顧寒幾個護住。
重點護住了樹苗子！
第一次！
她發現了樹苗子身上的某些閃光點。
“好好好！”
半晌之後，白骨鬼王笑聲一斂，眼中鬼火大盛：“連一隻小小的鬼奴，都敢對本王這麼說話，看來這鬼族的天，要變了！”
“少廢話！”
“今日這三個叛徒，我殺定了！”
靠着樹苗子三言兩語扳回一城，鬼三娘心情大好，再度恢復了鬼王的風度。
“你若是攔我。”
她冷冰冰道：“便是跟我徹底撕破臉，我跟你不死不休！”
聞言。
三鬼心裏又是一沉，看向白骨鬼王求助。
“我也不妨告訴你！”
白骨嘶啞的聲音裏多出了幾分殺機：“他們三個，我保定了！敢動他們，你試試看！”
拋開其餘不談。
他今日必須保障三鬼的安全，否則第一天投靠他便被宰了，淪爲笑柄還在其次，日後還有誰敢來投靠他？
“三娘。”
眼中鬼火一轉，落在了顧寒身上：“我保證，他們幾個，今日不會活着走出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