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名氣息幽冷的擺渡人靜靜站立，一言不發，身穿鬼袍，卻沒有戴鬼面。
無聲無息間。
燕長歌的身形落在了場中。
“都到齊了？”
“見過殿主！”
衆人齊齊一禮。
然而。
整齊一致的聲音裏面，卻夾雜着一道略顯急促的聲音，“見……見……見……”
燕長歌嘴角微抽。
準備給對方個機會，讓他說完。
刷刷刷！
其餘七人卻是一臉的怪異，目光紛紛落在了任六身上。
瞬間。
任六的大臉漲得通紅。
“不……”
他破天荒覺得有點害臊，“不……不說了。”
衆人：“……”
燕長歌懶得追究他，看向任五，“傷勢如何了？”
“因禍得福。”
任五的嘴皮子倒是一如既往地利索，“有了黃泉殿的那些頂級療傷藥，咱哥倆這段日子不僅傷勢盡復，甚至修爲大進，順利破入了無量，殿主，你也不是個小氣的人，怎麼有這種好玩意卻不早拿出來，害咱們哥倆遭了那麼多罪……”
“夠了。”
燕長歌一擺手，制止了他繼續廢話，心有點累。
這哥倆！
一個話癆，一個結巴……怎麼就不能跟他們的神通一樣，中和一下呢？
目光一掃。
除了任五任六，唐林，莊雨辰之外，還有四個陌生的擺渡人。
衛八。
韓十七。
許三十六。
何五十二。
修爲最低的。
和任五任六持平。
最高的。
赫然已是到了無量境巔峯。
擺渡人的席位更迭頻繁，席位並不代表實力，這四人身爲老牌擺渡人，俱是精英中的精英，資歷極深。
而除了莊雨辰。
七人也有着共同點——自悟了黃泉神通！
任五任六的黃泉渡。
唐二十七的黃泉滅。
衛八的黃泉落。
韓十七的黃泉殺……
燕長歌目光一一掃過，暗自思忖。
加上他自己的黃泉引和黃泉鎮，已是湊齊了八道黃泉神通，除了最特殊的黃泉葬，唯獨少了一道黃泉祭。
黃泉神通各有側重。
黃泉祭對悟性有着極高的要求，也因此，現任的諸多擺渡人裏，唯有冷妹子一個人能掌握。
罷了。
心下暗歎一聲。
對於冷妹子的下落，他已是有了猜測，也不再強求。
八道……
勉強夠用了。
想到這裏，他徐徐開口道：“事情的始末，魯遠已是跟你們說了，現在想退出，還來得及。”
“殿主，這是何意？”
“既當了擺渡人，又豈那貪生怕死之輩？”
“不錯！”
衛八點頭，平靜道：“殿主，若是沒有您的維護，咱們這些人，哪裏會有今日的風光？如今需要我們幫忙，我們若是貪生畏死，良知何在？”
“顧小兄弟與我有救命之恩，唐林自當報之！”
“咱哥倆也是一樣！”
“……”
衆人神色坦然，眼中並無絲毫懼怕之意，人人皆有必須去的理由，人人皆有不畏死之心！
“若……”
燕長歌嘆道：“一去不回呢？”
“便一去不回！”
衆人齊聲應答，任六雖然沒開口，可眼中的激盪也表明了此時的心境。
對上衆人的目光。
燕長歌心中輕嘆。
我會把你們都完好無損地送回來！
念及此。
他又是看向莊雨辰，囑咐道：“這段時間，你先不要執行任務，留在殿中好好參悟黃泉神通，此外……”
他突然看向遠方，輕聲道：“若是……幫我帶給她一句話，我對不住她。”
話音落下。
他身上鬼袍一震，黃字碑法則交織不斷，伸手一劃，一道丈許寬的裂縫已是出現在衆人面前！
裂縫內。
大河滔滔，崩騰咆哮，隱現一面通天殘碑！
“隨我來！”
刷刷刷！
七人齊齊帶上惡鬼面具，身形輕輕一晃，已是跟隨燕長歌沒入了那道裂縫之中！
看着眼前這一幕。
莊雨辰神情微怔，久久不語，連那道裂縫何時消失的也不知道。
這麼重要的事。
自己爲什麼一點忙都幫不上呢？
“壯士去兮……”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嘆。
卻是魯遠！
“魯長老。”
“姑娘。”
魯遠似看出了莊雨辰心中的傷感自責之意，柔聲安慰道：“不用如此，此次行動非比尋常任務，你便是去了，也無濟於事。”
莊雨辰冰雪聰明。
自然清楚，對方給她留了面子，以她現在的實力，去了反而會添亂而已。
“他們……真的不怕死？”
“說說而已。”
魯遠搖搖頭，“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哪有不怕的道理？”
“可爲什麼……”
“姑娘。”
魯遠話鋒一轉，突然道：“你覺得，這黃泉殿內，冷麼？”
莊雨辰一愣，下意識搖頭。
“不冷。”
“鬼袍，鬼面，黃泉符。”
魯遠輕嘆道：“甚至連黃泉法則，都是冰冷無情的，可爲何這裏不會冷？因爲……擺渡人的心，是熱的。”
莊雨辰又是一怔。
她突然發現，這黃泉殿的每個人，乃至她見到的每個擺渡人，行爲作風，都和臨仙宗那些蠅營狗苟之輩完全不同。
之前。
她成爲擺渡人，是爲了儘量離顧寒近一點。
可現在。
她卻發自內心地在這冰冷的黃泉大殿內找到了一絲歸屬感。
“顧公子，也是這樣的人吧？”
“他是個例外。”
魯遠的語氣有些複雜，“別人的心是熱的，這小子的心……大抵是黑的。”
“……”
莊雨辰有些尷尬。
有心反駁。
只是想到顧寒曾經的所作所爲，發現……他的心，的確不怎麼白。
……
鬼域。
泉字碑內部。
“有沒有，對現在的咱們沒有絲毫意義。”
聽到顧寒的疑惑。
千夜沉聲道：“趕緊找到那東西的源頭，纔是正經！”
“確實。”
顧寒瞬間收斂心中雜念，快速思考着從鬼三娘那裏問出的一點訊息。
泉字碑。
其實就是鬼池的別稱，乃是孕育無盡鬼族的母體，亦是鬼族的無上聖物！
鬼三娘一生。
只進來過兩次，一是進階鬼王，二是先前進階鬼君，對這裏的情況，並不熟悉，甚至連這裏有多大都不清楚。
事實上。
別說她，除了紅河，就連戾蒙一衆鬼君，若是不得命令，也是根本沒機會來這裏的。
“唯一的線索，便是王座！”
千夜細細感應一番，又道：“除了泉字碑法則，這王座內，也包含了一些那種東西，找到它，就能鎖定源頭！”
顧寒點點頭，“那動作要快……恩？”
話未說完。
手背上的那枚鬼頭印記，突然傳來一陣灼熱感。
他心裏一動。
獵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