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頭上。
老魏和老孫並肩而立，老魏手裏還牽了根鐵鏈，鐵鏈後面，鎖着一百多名囚徒。
身爲虛空狩獵者。
老孫的心志堅定，也是非常人可比，受到那紅光影響很小。
老魏更不用提。
在五雷獄被折磨了那麼多年，都被折磨瘋了，依舊不改初心和執念的人，自然難以被紅光撼動心神。
相比於他們。
這幫囚徒就沒什麼定力可言了，被那紅光影響，立時激發出了心中魔性，而且……出奇的一致，差點鬧出了大亂子。
所幸。
老魏實力強橫，僅憑一條鐵鏈就把他們全部鎮壓了下來，只是也因此耽誤了一些時間。
“喫喫喫！全喫光！”
“喫席啊！我想喫席啊！”
“靈藥丹藥什麼的，隨便給點吧，就喫一點，一點就行啊！”
“……”
被鐵鏈捆着。
一幫囚徒卻並不消停。
個個眼珠子血紅，嗷嗷亂叫，吼得老魏心煩意亂，差點沒把他們當場用雷劈了！
“妹子。”
老魏有點着急，看向老孫，“你這破船哪來的？比君上的那艘速度差遠了！”
“……”
老孫扯了扯嘴角。
有心反駁。
卻找不到理由。
事實上。
他這星船並不破，也不慢，相反，身爲虛空狩獵者，他深知星船的重要，當年亦是花了小半身家打造的，價值不菲。
可……
跟顧寒那艘星船比起來，確實只能算破爛。
星船還好。
他更介意老魏的稱呼。
“魏兄。”
“怎麼了大妹子？”
老孫：“……”
“魏兄，我覺得。”
糾結了片刻，他一臉認真道：“你能不能換個稱呼？”
“那……”
老魏想了想，“孫大姐？”
老孫：“？？？”
嘴張了幾張，終究沒再說話。
他怕。
怕從老魏嘴裏蹦出個孫大娘出來。
累了。
大姐就大姐吧。
反正……姓名和稱呼不過是個代號罷了。
心底裏。
他默默安慰着自己。
“恩？”
正想着，他突然發現始終籠罩在衆人頭頂的紅光快速消退了下去！
“沒了？”
面色一肅，他剛要仔細觀察，突然又看到遠處天際內一枚小黑點快速朝他們飛了過來。
“這是……人？”
砰的一聲！
話音剛落。
那人影已是重重地摔落在了船頭，差點將星船砸出個大窟窿。
顧不得心疼星船。
老孫連忙看了過去，見這人重傷瀕死，滿臉血污，一道恐怖的傷口自額頭起，一直蔓延到了下身，鮮血如瀑，差點被劈成了兩半！
他覺得有點眼熟。
“姬！無！咎！”
陡然間，一聲滿是暴烈殺機的怒吼聲突然響起。
老魏！
老孫認不出來。
他一眼就能認出來，面前這個快死的人，正是當年坑害了他和三萬玄重軍的罪魁禍首，一個化成了灰他都能認得的人——姬無咎！
同樣的。
也是他此生最恨，最想殺的人，沒有之一！
“魏山河？”
看到老魏，姬無咎突然嗬嗬笑了起來，“來，殺了我，給我個痛快……”
咕嚕。
話沒說完，突然被一陣咽口水的聲音打斷。
不遠處。
一百多號囚徒，兩百多隻眼睛盯着他，眼珠子紅得快滲出血了，不住地舔嘴脣。
“開席了……”
不知爲何。
聽到這三個字。
姬無咎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一種名叫毛骨悚然的情緒！
相比他們。
老孫更關心顧寒的情況如何了，看着遙遙在望的那座神祕魔淵，怔怔出神。
那……女帝呢？
……
魔淵內。
在顧天的不斷吞噬煉化下，那顆魔主之心所化的氣息僅剩下了絲絲縷縷。
相比先前，
此刻的他身軀挺拔，氣血充盈，黑髮如瀑，看上去更年輕了幾歲。
不止如此。
吸收了姬無咎的大半修爲，他的實力再次迎來質的提升，一舉邁入了本源境之中！
他破境。
最激動的，是張元！
顧天實力大進，身爲魔僕，他的能力也是水漲船高的。
撲通一聲！
他當場跪地，激動得語無倫次，“主上返老還童，功行大進，可喜可賀，必能福壽綿長，坐看少主妻妾成羣，開枝散葉，多子多孫，承歡主上膝下……”
顧天很滿意。
張元雖然貪生怕死，偷奸耍滑，可卻是最懂他一個魔僕，馬屁功夫一流，總能在最合適的時候說出最合適的話。
顧寒卻懶得理會。
目光一轉，看向了遠處。
燃燒本源之下。
千夜的實力雖說比不上最圓滿的狀態，可殺一個同樣重傷的慕千華，輕而易舉。
魔威流轉下。
慕千華身上的氣息肉眼可見地虛弱了起來，眼中的生機也是快速泯滅下來。
詭異的是。
從她眼中卻看不到任何對死亡的恐懼和慌亂，反而一臉平靜。
似乎……
她已經接受了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
“怪事。”
冷妹子盯着她，淡淡道：“姐姐都快死了，還這麼淡然，有些不合你的性子。”
顧寒也覺得古怪。
“也沒什麼。”
慕千華嘆了口氣，“既然敗亡的結局不可改變，不如坦然接受，君上……”
看着千夜。
她目光問頭，“你說對嗎？”
千夜沒說話。
魔威又盛三分，不斷消殺着她殘餘的本源！
“姐姐倒是看得開。”
冷妹子好奇道：“既然如此，不如姐姐回答我一個問題再死，如何？”
“什麼問題？”
“小荷妹妹，在哪？”
冷妹子一臉認真道：“姐姐你把她藏哪了？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姐姐不妨告訴我，我保證，一定會幫姐姐你好好照顧她的。”
小荷？
顧寒一怔，似想到了什麼，面色微變。
“呵呵。”
慕千華古怪地笑了起來，“果然，這世間最瞭解我的，唯有妹妹你一人。”
“你放心。”
“她沒什麼事，若是沒有意外，你們應該很快就能再見到她了，也應該是最後一面。”
“哦？”
冷妹子更好奇了，“姐姐這是何意？”
“記得嗎？”
慕千華輕聲道：“我之前說過的話？縝密的謀劃，可以抹平實力的差距，譬如你剛剛算計我這一次。”
“可……”
目光一轉。
落在了那隻沉寂下來的魔相身上，她繼續道：“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再縝密的謀劃，終究只是徒勞罷了，妹妹，你說對嗎？”
顧寒聽得眉頭大皺。
“懂了。”
冷妹子嘆了口氣，突然想到了慕千華之前的那些話。
“我先前還覺得奇怪。”
她看着慕千華，輕聲道：“爲何步步爲營，提前算計好每一步，讓我們不斷往坑裏踩。”
“九竅玲瓏心。”
“只起了小半的作用罷了，真正的原因……只是因爲有人透露給了你關鍵的信息，對不對？”
“確實。”
慕千華笑了笑，“妹妹聰明絕頂，一點就透。”
“過獎。”
冷妹子淡淡道：“姐姐能告訴我，這人是誰嗎？”
“何必明知故問？”
慕千華依舊盯着那魔相，聲音裏隱隱帶上了一絲異樣。
“祂，很快就來了。”
“或者說，祂其實，一直在看着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