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座丹塔和一排排丹房丹庫之外，剩下的區域，大半都是藥田，裏面種滿了各種顧寒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靈藥。
而此刻。
一株靈藥卻是吸引了他的注意。
數丈之外。
一方石塘之中，數片青翠碧綠的荷葉之下，一截嫩白如雪，靈光四溢的靈藕生得極爲茁壯，藕分九節形似盤龍，荷葉之上，一隻嬰兒拳頭大小的蓮蓬迎風而立。
蓮蓬內。
隱隱散發着九色光暈，卻赫然是來自九顆蓮子！
“盤龍藕？”
“養魂蓮？”
看到顧寒的目光，莫懷遠有些不理解。
這兩樣東西，俱是半聖藥之屬，雖然對低階修士而言，吸引力很大，可對顧寒這種實力的人，應該看都不會看上一眼纔對。
就算要看。
玄丹營內，栽種的神藥也有不少。
可……
爲何偏偏盯上了這一株？
“真的是它。”
聽到莫懷遠介紹，顧寒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之色。
當年。
他修爲尚低，和楊影，慕容嫣沈玄三人探索玄丹營，曾在一座早已乾涸的小池中發現了一顆養魂蓮子，也因爲這顆蓮子，爲阿傻續了一會命，才能撐到月管家趕來。
也因此。
他的印象特別深刻。
“莫老。”
他越看越覺得，這株養魂蓮就是記憶裏的那一株，不由問道：“這東西，能活幾百萬年嗎？”
莫懷遠一腦子霧水。
“小兄弟說笑了。”
他如實道：“這盤龍藕，養魂蓮，雖然得到充分的靈氣滋養，可以活上數萬宰，也有極小的概率進化成神藥，可……要生長數百萬年，就是空談了。”
頓了頓。
他也是好奇道：“小兄弟，爲何如此問？”
“也沒什麼。”
顧寒隨口道：“只是這東西當年幫過我一個大忙，說起來……還要感謝玄丹營了。”
說着。
他又是看了養魂蓮幾眼，越看越覺得匪夷所思。
“小兄弟。”
莫懷遠沉吟半瞬，又道：“養魂蓮雖然活不了那麼久，可若是隻保持藥力的話，倒也……”
轟！
轟轟轟！
話沒說完，天穹突然劇烈顫抖了起來，原本湛青一片的天幕，此時又是隱隱爬上了一絲猩紅之色！
“這……”
莫懷遠瞳孔一縮，猛地擡頭：“神族，又來了？”
他有些不解。
那些神僕的攻勢，也是有頻率的，以往多則三月，少則半月，像現在這樣，一天來了兩次的，絕無僅有！
嗚嗚！！
一陣低沉蒼涼的號角聲也從前線的方向傳了過來！
“快！”
“他們又來了！”
“備丹！快備丹！！”
“……”
丹房中，丹塔內，一道道丹師焦急的呼喚聲此起彼伏，所有人都全力以赴，要加緊煉製出一批新的丹藥出來！
就連莫懷遠。
也是一臉的凝重和擔憂。
反倒是顧寒，擡頭看了天幕一眼，依舊是一臉的平靜。
“莫老勿憂。”
他淡淡道：“我去看看。”
“小兄弟！”
莫懷遠一愣，下意識道：“一切小心！”
“放心。”
顧寒的眼睛眯了眯，幽幽道：“該小心的，是他們纔對！”
他似想到了什麼，回頭看向蒼老的莫懷遠，認真道：“莫老，你們的一切努力，一切付出，都不會白費！”
身上劍光一閃。
他已是不見了蹤跡。
原地。
莫懷遠久久不語，目視他離去的方向，渾濁的雙目中，突然多出了幾分亮光。
盯着池內的養魂蓮。
“小兄弟對這養魂蓮如此關注，莫非另有他意？”
沉吟半瞬。
他突然攔住了一名急匆匆路過的丹師，吩咐道：“去，把營內剩餘的明玄晶給我取來！”
“是！”
那修士一愣，不敢耽擱，連忙去往了藥庫，不多時，已是取來了一樣東西。
巴掌大小，呈菱形狀。
顏色透明，晶瑩剔透。
晶體內，一道道繁奧複雜的紋路清晰可見，更是隱含草木之精，先天生機在其中。
明玄晶！
產自一種極爲稀少的虛空異種，明玄獸體內。
此物對修士的作用不大，可對靈藥之屬而言，卻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寶，不僅能極大程度地延長靈藥的生命週期，提升靈藥的品階，更能長久地保持靈藥的藥力不失！
想也不想。
莫懷遠一揮手，將玄晶置於池塘內，肉眼可見的，那盤龍藕顫抖着深處了根鬚，紮根在了其中，九色華光一閃，似乎帶上了一些不一樣的氣息。
“塔主！這……”
那丹師頓時傻眼了。
多年的大戰。
他們所需要的諸般靈藥自然是海量，這明玄晶更是用一塊少一塊，眼前的這塊，已經是玄丹營僅存的明玄晶了，本是用來關鍵時刻催熟那些神藥用的，可現在……竟然用在了一株聖藥上？
“這……這……”
他很想說，這是暴殄天物的舉動，可礙於莫懷遠的威勢，不敢說。
“去吧。”
莫懷遠也不解釋，擺擺手道：“前線戰事喫緊，速速去煉丹！”
“……是！”
懷揣一萬個疑問，那丹師離去了。
莫懷遠也不久留。
再次回返丹塔，似突然感應到了什麼，突然看向了四十五號丹室。
“咳咳……”
伴隨着一陣劇烈的咳嗽，丹室禁制一閃，自其中走出了一名眉清目秀的青年。
年齡約莫二十餘許。
眉心黑氣纏繞，幾乎凝結成了實質，滿臉的病態和蒼白。
“快！”
“給我……咳咳，給我拿一百株煞血草……師父？”
話沒說完。
他突然看到了莫懷遠的身影。
“師父，你怎麼來了？”
眼中欣喜之色一閃而過，他來到了莫懷遠面前，興奮道：“你是來看我的嗎？”
莫懷遠沒說話。
身爲玄界絕頂的大丹師，他一生收了很多徒弟，可無一例外的，最後都死在了丹塔之中。
眼前的青年。
是他最小的徒弟，亦是丹道天賦最好的徒弟，更是他最喜歡的小徒弟。
可……
看到對方眉心的黑氣他便明白。
這個小徒弟，活不長了。
嘴脣動了動。
他很想跟這個小徒弟說一聲對不起，很想問一問對方累不累，更想讓他稍微歇一會，別那麼拼，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另一句。
“去吧。”
“別耽誤了……前線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