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嬌不想說話,沒理會徑直回了房間。
她怎麼也想不到回去的路上,吳帶着她七繞八繞,就重新繞到了另一個宅子,這是換的第四個地方了。
本想在小廟中等待,從下午一直找藉口等到晚上。吳再三催促,甚至有威脅的意思,她還是強行等到夕陽落下。
山路上沒有她想見到的人,實在沒有辦法繼續等了,只能離開。
可能那位老人沒有去那喫飯吧,縮在軟塌上陳嬌嬌懊惱的揉亂了頭髮。
應該想到的,像他這種節儉的老人家,想存下來才應該吧。
門口突兀傳來敲門聲,“嬌嬌。”
“我要睡了。”
門卻被打開,完顏和成驅動輪椅進來,“今日不到十個時辰。”
陳嬌嬌疑惑的歪了歪頭,纔想起來這檔子事。
他們每一日要呆在一起十個時辰,她用這個交換出去的機會。
長嘆一口氣,她盤腿坐直,“今天這麼晚了,明天再說吧。”
“不好。”
他第一次這麼強硬,搖頭,離她不近不遠的坐在了桌邊。
已經有種撒潑就要留下的意思,陳嬌嬌只能無奈的接受了。
扯着嗓子把禾禾重新叫進來,完顏和成明白她的意思,什麼也沒說,安靜的坐着。
禾禾還有些懵,一是不想在這打擾小姐和老爺,二是小姐態度強硬,三是她好想睡覺啊!!
爲什麼大家晚上要坐在這裏,也不說話,幹做着。
“小姐小姐,你做錯什麼事了嗎,老爺要罰你。”
陳嬌嬌還沒繞過這個彎子,完顏和成先輕笑出聲。
雖然禾禾壓低聲音,儘量小聲了,但他的耳力一向過人,不可能聽不到。
“腦子裏想點別的好不好,還有你,笑什麼。你不就是在罰我不許睡覺嗎?!”
“我沒有,嬌嬌要是想可以睡覺,我坐到時辰自會走的。”
怎麼就說不通,說不通呢!
陳嬌嬌一個頭兩個大,不是個墨跡的人爲什麼非計較這個啊。
每日呆夠十個時辰能如何,長壽嗎?!
她要真有這個本事,那不直接成神仙了。
小人氣呼呼的鼓嘴,一副不滿又生氣的樣子,完顏和成猶豫了片刻,還是不想走。
他可以滿足她所有的要求,可他只有這麼一個請求。
他們已經交換了不是嗎,這不算無理取鬧。
陳嬌嬌也想睡覺,算着時辰,十個時辰得這樣大眼瞪小眼到天明。
她懶得磨蹭下去,“禾禾你坐着,不許睡,明天放你假。”
說完她躺到牀上,蓋上被子側身面朝裏。
完顏和成聽着有點想笑,警惕是好事,但他一個殘廢是幹不了什麼的。
放心吧,而且他不會那麼對待她。
希望四日後,她能心甘情願的留下,他不想用手段脅迫。
*
早上醒的時候,陳嬌嬌一下子清醒了,沒和平時一樣在牀上賴着半天。
坐起,第一眼就看到趴在桌上睡着的完顏和成,和不停打哈欠的禾禾。
“小姐。”
她擡了下手,示意禾禾不要說話。
北域的人皮膚都格外白皙,完顏和於是的,他也是的。
不過的是,他更加蒼白,陽光灑下彷彿融入光影中。
睫毛在眼瞼下出落了一層淡青色,安靜的委屈自己睡在這。
陳嬌嬌眨了下眼,下了牀。
她不知道他現在怨恨的是那年沒能救自己的他們,還是命運,又或是在和陛下比較,想超過他。
也可能,恨的是自己,沒死掉的自己。
“完顏和成。”
她伸手碰了下他的肩膀,他一下子醒了。
藍色的眸子和完顏和於不一樣的溫柔,如同波光粼粼的海面,風吹過掀起漣漪。
“嬌嬌。”
“嗯,你回去睡吧,這樣睡不舒服。”
“不用。”
睡的挺好的,完顏和成搖搖頭,叫人上了早飯,洗漱後兩人一起用了早飯。
喫完後,陳嬌嬌主動提議。
“我們一起放紙鳶吧,這裏有紙鳶嗎?”
完顏和成愣了愣,沒想到她會主動叫他,呆愣了一瞬後吩咐吳去買,儘量每種花式都買一個回來。
陳嬌嬌難得耐心的等待,紙鳶飛上天的時候隨風自由,她想讓他看看。
剛剛他搖頭說從來沒有見過的時候,她心裏實在不太舒服。
禾禾也從未見過,等到吳買回來後,她蹲在地上,小心的伸出食指一點點的觸碰,輕碰一下就收回,像是怕弄壞了一樣。
陳嬌嬌笑了下,看着他們一個人手中拿着一個。像是懵懂的孩子,柔軟脆弱的紙鳶拿在他手裏像是重於泰山。
擺弄了幾個姿勢,他都沒想好該怎麼拿它。
“嬌嬌放過?”
完顏和成看着她熟練的整理着長線,在手中纏繞。
“嗯,小時候老玩這個。”
“小姐,宮裏的紙鳶是什麼樣的?”
陳嬌嬌回頭,望着禾禾期盼亮閃的眼眸,笑了下,“都是一樣的,哪有什麼區別。有時候一片布都能飛起來。”
“真的嗎?!那,那我們可以試試嗎,求你了小姐。”
“我不會,”陳嬌嬌遺憾的搖搖頭,“只有他會,我玩的是他做的。”
完顏和成聽着眨了下眼,開口,“小宴?”
“嗯,陛下什麼都會玩,是真的,什麼都很擅長。纏着他能七日不玩重複的花樣哦!”
她極其認真的點頭,從她的話語中不難聽出驕傲自豪。他的厲害她總掛在嘴邊,炫耀似的。
完顏和成垂頭笑了下,擺弄着紙鳶薄薄的翅膀。
“來風了,來吧試試看。”
陳嬌嬌嘗試着舉起,感受風的方向。
其實她也沒那麼會,每次都是等他放飛後從他手裏接過,結果兩下就墜落了。
所以後來,他站在旁邊,看着有下墜的趨勢,就扯一下繩子,繼續向上飛。
看着隨風振翅的紙鳶,陳嬌嬌溼了眼眶,強行忍住,放開手。
紙鳶上她剛剛提筆寫下了自己的名字,這是她的習慣,好像自己是那個紙鳶一樣,能自由自在的飛在藍天。
以前寫她名字的任務也是他的。
“阿無,嬌嬌!”
看啊,她什麼都有他,他是她過去所有的所有。濃墨重彩的歡喜,填滿了無趣的生命。
淚水打溼了眼角,一旁禾禾激動的蹦跳,“飛起來啦,小姐。好高啊,小姐好厲害!”
陳嬌嬌嗯了聲,擡頭盯着隨風的紙鳶。
完顏和成看着天際的小鳥,也側頭看向她,自然沒有錯過她的表情。
他看不太懂,覺得她也不會想說,安靜的又看向展翅的紙鳶。
風箏不穩,猛的往下墜,陳嬌嬌小聲的啊了下,無力阻止看着它直直的墜到地上。
“啊!它還能飛嗎,小姐。”
“嗯。”
但以前這種情況,她是可以哭的,他是要哄的。
陳嬌嬌咬了下嘴裏的軟肉強行忍住,小跑過去撿起,重新舉起,又一次小鳥展翅高飛。
“你試試嗎?”
完顏和成疑惑的歪了歪頭,“我?我不能。”
“有什麼不能的,你想就能。擡手。”
他聽話的擡起雙手,陳嬌嬌將線繞到他手中,逐漸放開了手,讓他控制風箏。
“你看,只要跟着風就可以了,不需要費力。”
也不需要雙腿,這世上很多事他都可以做,只不過他限制了自己。
以爲雙腿不便就沒有辦法和普通人一樣了,但只要他想他就可以。
他比常人的學習能力強百倍,幾乎是一會兒他就掌握瞭如何跟着風的走勢放高。
只要他願意嘗試,他什麼都能行。
陳嬌嬌就是這樣相信的,看着天上的紙鳶,甚至比她放的還高。
完顏和成看着紙鳶,余光中也有她。
原來這就是放紙鳶的感覺,很奇怪。控制着線,操縱着一個自由的物件。
讓它飛,但不允許飛的太高,永遠在鼓掌中。
細細的線拴着,它掙扎向上,努力又竭力,直到放棄乖順的接受。
逃不出,掙不斷,確實很有意思。
他閉眼感受手中它奮力的‘掙扎’,手裏卻突然一輕。
猛的睜開才發現她剪開了線,紙鳶一瞬自由,向遙遠的天際飄遠。
“嬌..........嬌嬌?”
“嗯?怎麼了?”
陳嬌嬌昂頭望着遠去的紙鳶,沒有察覺他不太對的情緒,“可以許願,它會帶走願望並幫你實現。”
她閉上眼,真的虔誠的許願。
完顏和成看着身邊的女孩愣了許久,直到陳嬌嬌再次睜眼。
“嬌嬌許了什麼願?”
“說出來就不靈啦。”
陳嬌嬌笑了笑,天邊已經看不到那個五顏六色的紙鳶了。
“那,你可不可以幫我許一個,我也有一個願望。”
“嗯?”她垂頭對上他澄澈祈求的眼眸,笑開,“傻子吧,這是我們三個的紙鳶,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自己許,衝着那兒哦,它會幫你實現的。”
“嗯。”
完顏和成隨着笑了下,閉眼。
他從不相信虛無縹緲的神,如果有,可憐可憐他吧。
把她留下吧,就這麼一次,滿足他的妄念吧。
*
(勇敢兔子不怕困難,我今天是不是很勤快!更的是不是超多!大點聲誇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