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甚至是一隻很乾淨很好看的獸人。程清藍一點不覺得他難看,大約是那乾淨沉穩的氣質使然。程清藍被不同的男人注視過,卻從未被一個半獸人,以雄性的目光如此肆無忌憚地直視。他的目光中沒有令人心慌的慾望,反而寫滿直率坦然的喜歡。最要命的是,程清藍竟然被他看得心跳加速,他好歹也是個雄性
慌什麼他是獸人,不是男人她在心中對自己說。
程清藍端着槍慢慢靠近:“你是什麼人你看到什麼了”他目光一閃,剎那便有點走神,程清藍一個激靈:“你剛纔偷看我換衣服了”
獸人沉默着,卻彷彿爲了印證她的懷疑,他的目光膠着在那晃盪黑紗下的膩白線條。程清藍腦海裏一片空白她的身體,竟然被這個半獸人看光了
她端着槍,一點點靠近他,卻忽然有錯覺,他的耳朵怎麼更尖了,獠牙似乎更伸出來了一些
“很好看。”獸人忽然開口,嗓音竟然低沉悅耳像是流水潺潺。他目光一斂,方纔的驚豔和失神一掃而光,探究的目光凝視在她臉上,卻依然焦灼熾熱。
程清藍身子一僵,單手抓起之前清秀女孩扔在地上的黑色外袍,將自己包裹起來。
“放下槍。”獸人看着她被黑袍包裹得更顯曲線玲瓏,眸色更深,“我沒有武器,也沒有惡意。”他攤手。
“你是來買東西的”程清藍看到他手上端着個盒子,裏面放着幾塊不起眼的礦石。
獸人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道:“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在他灼熱甚至帶點癡迷的注視下,程清藍的臉熱得發燙,怎麼搞的,他不過是個獸人
可另一個聲音在心中說:但是他居然比她見過的男人都要乾淨、沉穩她只得盯住他的胸口,卻恰好看到他古銅色的肌肉微微起伏,有些不自在地道:“我在這裏有事,你趕緊離開。”
獸人反而上前一步,迎向她的槍口:“我是阿城。你有麻煩”
“我約了人談事情。”程清藍被他的逼近搞得下意識地倒退一小步,於是便看到他輕輕笑了。
獸人在這個世界,是變異的、卑微的存在,往往被作爲奴隸僕從,被人類所鄙視。可就是這樣一個卑微的獸人,居然笑得這樣這樣有魅力。那是屬於雄性的溫柔和沉穩的笑。
“你是南城來的女人”獸人擡手,輕輕抓住她的槍管,“放下槍,我保證不傷害你。否則,讓我去死”
看他手無武器,也不算特別強壯兇狠,假如他真有不軌之心,她相信自己可以制服他。更何況,他的話竟然讓人不由自主想要相信他。她依言放下槍,只是倒退兩步,跟他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
“阿城是吧我不是南城來的。”她回答道,“我叫程清藍。”
獸人的襯衣袖子半挽,長臂抱胸,修韌的身體倚靠在牆壁上,筆直修長的雙腿交叉架着,在牆面留下賞心悅目的修長剪影。他頭上、脖子上的動物長毛在陽光下極爲柔順乾淨,他的目光比她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要沉穩內斂。
程清藍道:“我的來歷太複雜,說了你也不清楚。你快走吧。”考慮了一下,她說:“我要等的人是葉老大,你快走。”
獸人頓了頓,道,“我不走,你陪我說話。”
“聽我說,阿城你必須走,不然我不客氣”程清藍的聲音冷了幾分,再次端起槍對準了他。
“不”獸人放下手臂,雙手插進軍裝褲兜,垂眸靜靜看着她,“那你殺了我吧。”明明是有點耍無賴,他卻顯得那麼沉着淡定。
程清藍頓時沒了脾氣,好吧,她認輸要她殺人,她根本做不到,更何況是這樣一個無害的獸人。她放下槍,索性走到車庫最裏面,靠着牆壁坐下。
車庫中沉默了一陣,程清藍有些心慌意亂。莽撞地離開丁一,獨闖亡者之地最強悍的統治者的轄地,她甚至有一絲後悔。可是想到解除了丁一的困境,她又覺得值得。再想到丁一日益灼熱深沉的眼神她必須逃跑,纔不會淪陷。
察覺到獸人影子一閃,也在門口的牆壁旁坐了下來,高大修長的身軀把倉庫的門擋了一半。他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兩人的沉默,目光明亮看着程清藍,眼神有點着迷。
程清藍於是臉又紅了,卻不知脣紅齒白的自己,讓獸人的心在嘆息。
“阿城,你是葉焱的手下嗎”她問道。
“不是。”獸人阿城聲音緩而穩,讓人的心也隨着他低沉悅耳的嗓音沉淪,“我自己幹。”
自己幹做商販販賣東西嗎那也挺好的。
“你找葉老大做什麼”阿城目光關切,“爲什麼到這裏來等他你可以直接去他家,很好找。所有人都知道在哪裏。”
程清藍搖頭:“那是他的地盤,我進去了,萬一他使壞,我豈不是很被動”
“哦。”阿城的臉就在太陽的光影裏,挺拔的鼻樑下是淡淡的陰影,突然讓程清藍心中冒出了一個詞英俊。她想自己是瘋了,居然覺得一個半獸人英俊。
“其實,我想葉焱應該不是壞人。”程清藍連忙岔開話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阿城挑了挑眉。他的眉毛極濃,像墨色自然流淌,於是程清藍腦海裏又冒出一個詞:眉清目秀。一個雄性半獸人,居然同時讓人感覺沉穩、內斂、溫柔、俊朗、眉清目秀。
程清藍心慌之餘,卻忽地釋然了她的目光再不躲開他的視線,反而大剌剌地直視着他的臉。他是半獸人,卑微的半獸人,他都能這麼大膽地一直盯着她看,她爲什麼不敢看他
阿城與她對視的目光一滯,聲音便帶了幾分成熟男人的低沉蠱惑:“程清藍,你爲什麼覺得葉老大不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