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諜戰:我在敵營十八年 >第二十章 孤零零的走
    啪嗒。

    奇怪的聲響在牢房內傳來時,老許睜開了雙眼。

    他聞見了一股聞,那是中做好飯剛揭鍋時的面香。

    老許連忙用手肘支撐起了身體,在全身的疼痛中順着香味看了過去,在自己所躺的草墊子上,竟然有一個還冒熱氣兒的窩頭。

    這時候哪還有心思去想,許銳鋒一把抓起窩頭,大口大口的啃了下去。

    大粗顆粒的粗糧滑過嗓子時,許銳鋒差點沒嗆的咳出聲,就這,依然沒捨得往外噴,閉緊了嘴用力的往下嚥着。

    嘎嘣。

    鹹菜疙瘩切成條混合上苞米麪一起蒸出來的窩頭進嘴,那是又香又有滋味,比老許喫過的所有席面咬起來都過癮,尤其是咬斷鹹菜條那一刻。

    “慢點喫,執勤的日本兵上廁所去了,現在這裏沒人,別急。”

    說話的這個人老許見過,之前正是他往牢房塞進來一根水管。

    這會兒再看,他已經拽着拖布站在了牢房外邊,臉上花白的鬍鬚佈滿嘴巴,一看就是個從不驚醒打理自己的糙漢子。

    看到這兒,許銳鋒也摸了一把自己的嘴,鬍子茬同樣佈滿了。

    “您老是?”

    許銳鋒還沒有確定眼前人是日本子佈下得棋子前,保留着起碼的禮貌。

    “閒人一個,今兒來就問你一句話,想不想救溫婉。”

    溫婉被捕的確切消息,是這個老人帶進來的,今天張嘴就問想不想救人,您老是大羅金仙轉世也沒這麼大能耐吧?眼下就算是日本天皇要從牢房裏放出一個確定身份的紅黨,那也得叫‘赦免’,你一箇中國人說救就給救了?

    許銳鋒都不往下多考慮了,這肯定是日本人設的套,只要你應聲,下一嘴肯定問:“那你是不是得拿點什麼交換?”

    這都是小九九。

    許銳鋒故意戲耍他說道:“怎麼不想!”

    就在此時,房門響動傳來,三四個人的腳步由遠至近走來,腳步未到近前,一連串日本話的質問就先傳進了許銳鋒的耳朵裏。

    “三木少佐讓我問你,是誰給你的膽子,敢私下接觸囚犯!”

    老許都樂了,看樣這還是個連本的大戲。

    老頭趕緊鞠躬,伸手往牢房裏一指:“太君,我沒接觸囚犯,是他!”

    許銳鋒笑的更開心了,心裏說道:“演,你們接着演!”

    老人被走進的翻譯官立即用槍頂在了後腦上,就站在牢房門口彎着腰在那兒撅着,三木此時問道:“他讓你幹什麼?”說話間還往牢房裏看了一眼。

    “太君,他讓我給瑞祥車行的車伕張自強帶句話。”

    瑞祥車行?

    老許非常確定自己不認識這家車行,更不認識什麼張自強。

    “他讓我給張自強帶話說‘溫婉已經被抓,所有人必須掩藏好自己的身份,安心等待北滿開城門的那一天’。”

    “八嘎!”

    到了這兒,許銳鋒真有點看不懂了,這算是什麼套路?

    “許先生,這句話你到底說了沒說?”

    面對三木的問詢,他要回答沒說,結果很可能是被拉出去審一頓;回答說了又能怎麼樣?反正戲是你們演的,人物關係是你們定的,你還真能給拉回來一個紅黨來麼?

    那是不可能的事兒!

    “說了。”

    許銳鋒壞笑着迴應了一句。

    三木在門外氣的滿臉通紅,望着許銳鋒說道:“許桑,你這個人,很沒有信譽。”

    說罷,他伸手一指老於說道:“你不準離開!”

    老於假意驚慌,連忙申辯:“太君,我可是忠心耿耿啊!”

    許銳鋒翻出半個窩頭,邊咬着邊自顧自的說道:“整這一出幹啥。”

    窩頭進了嘴,他越琢磨越不對勁兒,這戲碼演到了底,日本人究竟能得到啥呢?

    ……

    北滿街頭開始有人了,這倒不是日本人把封禁的城門打開了,而是老百姓再不出來,日子都快沒法過了。這時候家家戶戶都窮,沒什麼過夜糧,再不掙點嚼穀,家裏人喫什麼?還怎麼過年。

    臘月二十三,小年。

    人家都說小年到,放鞭炮,可這一年的臘月二十三,整個北滿卻沒有半點鞭炮聲,連走上街頭的老百姓看見了日本兵巡邏都往衚衕裏鑽,只有到了僻靜角落,纔敢和相熟的人問上一句:“有醬油麼?”

    “醬油沒有,有蒜,你有啥?”

    “我就一顆酸菜。”

    很難想象,當時的北滿老百姓讓日本人給嚇的連正常交易都不敢在明面上做,生怕這幫得了失心瘋的小鬼子哪股氣兒不順,給抓起來喫瓜落。

    有趣的是,八十年後的喫瓜竟然成爲了一種時尚。

    瑞祥車行。

    老闆是奉軍還在時,從關內犯了事跑過來躲災的,由於不缺錢,就開了這麼一間車行避免坐喫山空。來這兒租車的,都是窮人,圖的就是車份便宜,可日本子這麼一封城,有錢人都不敢出門了,誰還坐車?

    所以,車行院裏堆滿了車的同時,幾個沒家沒業的車伕一個個都圍在棋盤上下棋解悶。

    唯獨張自強,拎着個葫蘆靠在人力車上喝酒。

    “唉,你們說這封城得封到什麼時候?我兜裏這倆錢可花的差不多了,再不讓出車,明兒連苞米麪兒都喫不起了。”

    “誰富裕啊,你見過哪個富裕家庭出來的上車行拉車的?”

    “你沒錢,那不有有錢的麼?人家張自強這幾天是天天喝酒,都痛快極了。”

    這邊正聊着,車行老闆氣呼呼的走了出來,手裏拎一把平日裏砍柴的柴刀,站在院裏就罵上了:“你們這幫兔崽子誰偷我酒喝了?”

    “誰!”

    突然間,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了張自強。

    只見張自強滿臉通紅,扭過臉來衝着車行老闆露出了傻笑,連聲也不吭舉起葫蘆張大了嘴,將最後一口酒倒進嗓子眼,咂吧滋味的‘啊’了一聲後,連理都不理他。

    “張自強!”

    老闆拎着刀就要往過沖,還沒等上前兩步——嘡。

    車行的院門就讓人踹開了,一隊日本兵持槍而入,一個個的手拎槍械架好了瞄準院內每一個人。

    下一秒,三木走了進來,冷着一張臉。

    “誰叫張自強!”

    翻譯官站在院裏開喊,當車行老闆看向了坐在洋車上拎着葫蘆的張自強時,問了一句:“太君,這是怎麼了?”

    “怎麼了?”

    “把人給我抓走!”

    “院裏的所有人全部扣留。”

    一羣車伕還問呢:“憑什麼啊!”

    “憑什麼,你們私通紅黨!!”

    私通……紅黨?

    一個個的全傻眼了,只有張自強,老老實實、搖搖晃晃的起身,到了日本兵附近舉起了手,一邊被人拷着,一邊扭頭和所有人道歉:“不好意思啊,哥們兒是紅黨,耽誤大家了。”

    他竟然還有時間說句俏皮話。

    由於張自強沒有反抗,日本人也就沒那麼仔細搜身,一邊一個架着胳膊就往外拽。

    話音剛落,這幾個日本兵帶着人就往外走,三木站在院內詢問:“他住哪?誰跟他關係最近?”

    這院裏哪還有人敢說話,全變成了啞巴。

    張自強則邁步跨出了房門,見四下無人,又瞅了一眼日本兵不太在意的模樣,趁其不備往懷裏一摸,一顆手榴彈入手迅速擰開了下方蓋子,直接拉弦。

    呲……

    煙霧在手榴彈底部冒出。

    轟!

    一聲巨響。

    ……

    瓦房店。

    手裏拎着《滿洲日報》坐在火爐邊上的呂翔、小五子被這一聲巨響震的同時停止了動作,任憑房頂灰塵落下,依然沒往窗外多看一眼。

    那份《滿洲日報》上寫着:“今日,我帝國軍隊對滿洲山區進行了大規模清掃,共殲滅反滿抗日份子二百一十六名,其據點發現屋內根本沒有糧食,除少許從山林間獵取的獵物外,只有積雪化成的水的沸水正在火爐上燒着。”

    “反滿抗日份子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階段,帝國軍隊必可一鼓作氣將其徹底殲滅。”

    呂翔抖了抖手上報紙,灰塵落下時說了一句:“下一個我來吧。”

    小五子一伸手攔住了他:“哥,親哥,我來,我不想最後一個孤零零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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