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諜戰:我在敵營十八年 >第四十八章 井底之蛙
    一般人購買糧食,和綹子裏不同,人家都是等秋後收糧了,再去農戶手裏購買,可土匪呢?他們得提前買去年的陳糧。

    這是爲什麼?

    原因很簡單,你並不知道把買糧的人派出去以後,會遭遇到什麼事。

    就比如說幾年之前吧,那時候的許銳鋒和老鷂鷹還在北滿,與許大馬棒的關係也還不錯,他們是年年都派人到北滿買糧,不爲別的,單爲能先拉糧,後付款。畢竟讓土匪帶着錢從山裏下來這件事太危險了,尿個尿的工夫,這幫兜裏揣着錢的土匪就能給你玩一回失蹤。還有錢貨不清的,帶五百銀元出去,給你拉回來四百多的貨,愣說山路難走,有一車糧食掉進山裏了。他們可不管你拉車的牲口值多少錢,反正白花花的銀子裝兜了。

    這幫玩意兒有一個算一個,眼睛裏只有錢,要不怎麼叫烏合之衆呢?

    可有了許銳鋒在北滿坐鎮,老鷂鷹依靠自己多年行醫的關係作保,這奶頭山才能在北滿不用花錢的年年往出賒賬,等糧食全進了山,再派人回來送錢。就這也沒少出問題,什麼送糧的崽子偷着把糧賣了,送錢的土匪攜款私逃。要不是老許幫着抓了兩回人,都給崩了,讓奶頭山的土匪知道許銳鋒的錢不能貪墨一個子兒,恐怕得許家四虎親自拉糧他們才踏實。

    後來,老許放棄了北滿去了老鴉窩,加上日本子殺了那麼多平民,許大馬棒和北滿糧商的關係也就斷了。又投降了日本人以後,許大馬棒就琢磨着能不能喫皇糧,讓日本人給奶頭山派糧,可是,當他們沒有得到日本人回覆時,依然要派人現在哈爾濱張羅着買糧的事。

    現在不是距離秋收還有段時間麼,萬一再出點幺蛾子,不是也能趕上秋收那一波補救一下麼。

    於是,一批土匪在悄無聲息中進了城,落腳點就是許氏布莊,而爲首的人,正是奶頭山的迎門梁,胡彪!

    江湖上四大炮頭的名號都是打的響叫得住的,胡彪這次來哈爾濱一共有兩項任務,第一項,找孫百萬報仇,必須要將許家四虎折戟沉沙的事搞明白;第二項,就是買糧,他可是許大馬棒除了蝴蝶迷和許家四虎以外最信任的人了。

    胡彪帶來哈爾濱的人不多,就四個,那全是精明強幹的手下,雖然這四個人不如座山雕的八大金剛,但,也是手裏見過血,敢當着衆人拔刀相向的主兒。

    他們進了許氏布莊以後,連着三天沒有走出房門一步,相反布莊的老闆這幾天忙的上躥下跳,先被憲兵隊的人給叫走了訓斥一番,被日本人告知他們不希望哈爾濱出現任何亂象,讓奶頭山的人安分點;後,又讓老一輩的大流氓金虎頭給請了去,擺了一桌和和酒,說是孫百萬花了重金請人說和,看看這件事能不能通過其他方式解決。

    布莊老闆怎麼敢答應,無論是對着日本人還是孫百萬,他的迴應都是:“我回去就稟告,有消息立馬給您回。”

    這不,今兒晚上他回布莊便鑽進了後院胡彪他們住的房間裏,這哥五個,正一人一個酒碗在喝着呢。

    “炮頭。”

    布莊老闆賊兮兮的靠近到胡彪身邊端起酒罈就倒酒,一邊倒一邊說道:“日本人可說了,不讓咱們在哈爾濱鬧出動靜來,這事?”

    “日本人是你祖宗啊?他說啥你聽啥?”

    胡彪連眼睛都不擡,隨口就懟了一句。

    此人和其他土匪不太一樣,他頭髮不油、身上不髒,更沒有多少天沒洗澡的汗味兒,到了布莊子裏也不提其他要求,就說是每天晚上準備熱水洗澡就行,一看就是個愛乾淨的。

    其餘幾個土匪呢,幾個月都不帶洗一回臉的,腳上的襪子更是發黃粘腳,走路的都這黏鞋的動靜,‘嗞、嗞’直響,可就這,胡彪也能和他們住到一起去。

    “那金虎頭那邊呢?他們可是擺了和和酒,按照規矩,咱們就算不給面子,也得派個人安排一桌回請一下說明原因,畢竟都是江湖中人……”

    “他金虎頭算個狗屁的江湖中人?”胡彪一瞪眼睛:“在哈爾濱開個寶局,天天給孫百萬上供,這能算是江湖人?”

    “他有什麼資格擺和和酒?”

    “我告訴你。”

    啪。

    胡彪一把抓住布莊掌櫃的脖子,將其腦袋往桌面上一按,手下人一把拽出腰間匕首,‘碰’一刀就插在了他眼前,刀刃藉着燈光在閃閃發亮。

    “大當家的意思是,孫百萬、姓鐘的、許銳鋒,凡是這個局裏見過許家四虎的人,一個不留。”

    “你他孃的怎麼光向着外人說話!”

    這邊一撒手,掌櫃的猛往後縮的推到了房間門口,腳底下拌蒜坐到了地上,嚇的臉色蒼白:“炮頭,你這是幹嘛啊!我不就是把他們的話給你轉達一下麼,我什麼時候向着外人了我。”

    胡彪也不跟他墨跡,揮了揮手:“滾吧。”

    當布莊掌櫃連滾帶爬的從房間內跑出去,屋裏立即迸發出一片笑聲,這幫不拿人命當回事的土匪,已經被嚇傻的布莊掌櫃當成了笑話。

    “老四,明兒開始,你出去轉轉,摸摸這幾個人的情況。”

    “老三,咱的傢伙式,該進城了吧?”

    “老二,到街上轉轉日本巡邏隊和警察的頻率,日本子既然不想讓咱在哈爾濱鬧事,就說明他孫百萬也跟小鬼子穿一條褲子了,這事要幹,還得防着他們點。”

    “老大,你他媽倒是給我留點酒啊!”

    胡彪和鬧着玩一樣將哥幾個要做的事吩咐下去,那幾人聽着頻頻點頭。他們都知道,奶頭山的炮頭就這樣,說話時柔聲細語,也不管你認真聽不認真聽,可到了真章上,稍有差池就是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可絕不和你開玩笑。

    “炮頭,你琢磨啥呢?”

    幾人見胡彪說完該乾的事以後不出聲了,趕緊問了一句。

    “你們說,這許銳鋒已經是北滿坐地炮了,咋不老老實實跟着日本人幹,跑紅黨那兒折騰啥呢?”

    “那肯定是紅黨許給他哈爾濱了唄。”土匪自以爲聰明的迴應道:“這世道,沒利益勾着,連娘們的被窩都爬不進去,誰願意白出力?”

    “對!”

    胡彪立馬讚賞:“你說的沒錯啊。”

    “紅黨要是不許給許銳鋒哈爾濱,他來這兒幹啥?這哈爾濱不比破北滿強多了麼?你看看許銳鋒來了以後發生的事。孫百萬的匯海樓讓人拎着槍給崩了,人現在也躲起來了,咱們家四位少當家也都死了,江湖上能拎起來當個人的,突然間都沒了,金虎頭這類貨都敢擺和和酒,剩下的,可不就是等什麼時候抓着孫百萬,他許銳鋒就能站出來撐場面了麼。”

    老二問道:“炮頭,爲啥非得抓着孫百萬?”

    “你不懂,城裏的坐地炮,和山裏的綹子不一樣。咱們,那是有山寨再那兒立着的,躲不了。城裏呢,每一個想幹坐地炮的人都在暗處下手,你能活下來,纔夠資格坐現在的位置。先前許銳鋒進城,是他在暗孫百萬在明,這會兒要是站出來接了哈爾濱,不就變成了他在明,孫百萬在暗了麼?這道理,誰不懂?”

    “您那意思,是孫百萬抓不着,許銳鋒就不可能站出來宣稱自己是哈爾濱的坐地炮?”

    “差不多吧。”

    “炮頭,我怎麼聽說不是這麼回事啊,布莊的下人們說,這邊還勾着紅黨和老毛子呢,那匯海樓就是老毛子崩的。”

    “你活傻了?老毛子能去崩坐地炮麼?古話怎麼說的?叫強人不惹勢力,意思就是江湖上的人再強,都不惹官府。孫百萬活擰了,招惹老毛子?”

    這羣土匪始終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從未睜開眼往外看過,猶如井底的蛤蟆,始終認爲頭頂就是巴掌大的一塊天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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