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江有歸舟 >膽兒真肥
    照府裏的慣例,今年的春裳早在年前就發下了。因着今年的春日宴不同往昔,秦氏則吩咐各房主子們分別又添了兩套,江嫵只三歲,孩童服飾也無甚好看的。

    現個兒日日寫大字,但畢竟年歲還幼,筆也是抓不太穩的。逮着機會,就想走房串院地跑。描紅這事,實對江嫵而言,可比之爲雞肋啊。

    二房的枝霽樓可謂是女子習書學技之寶地。江嫵現是未曾入學,是以做好的衣裳是直接送到漪雲院。而江府其他姐兒的衣裳,則是送到枝霽樓。江嫵此番目標,就是往枝霽樓去。

    下午申初,正是京繡大家姚渡釵給姐兒上針指課的時間。姚渡釵本是京城闌秋坊的招牌繡娘,經她之手所出的繡品,花植鳥獸皆栩栩如生。只因年輕時日夜作繡,不慎累了眼,現時若長時間做針線功夫,眼睛就會幹澀難忍,頭疼發暈。正巧文氏要爲婠姐兒尋一女紅師傅,闌秋坊便舉薦了姚渡釵過來。

    上一世姚渡釵只在江府授課到如姐兒出嫁,一是江府五個姐兒出嫁了三,只剩醉心文學的妤姐兒和樣樣不上心的嫵姐兒,姚渡釵見此也無心授課;二是闌秋坊走了一批老資歷的繡娘,剩下的老繡娘只繡活都趕不及,無人教授年輕繡娘闌秋坊的特別針法,遂央了姚渡釵回。

    江嫵這會兒到了枝霽樓。進門第一眼見到的便是烏木雕花刺繡屏風,繞過去,就看見姚渡釵坐在梨木鐫花椅上,手裏端着和田白玉茶盞。江嫵一看便知,姚渡釵喝的定是她最喜的有“金鑲玉色塵心去,川迥洞庭好月來”之嘆的君山銀針了。

    幾位姐兒均在另一頭,手裏拿着春日宴的新衣,舉止優雅,言笑晏晏。

    江嫵跟姚師傅見了禮,便直往姐姐們扎堆的位置去了。

    “大姐姐這一身裙裝煞是好看,確是適合春日宴呢。”如姐兒癡癡地看着婠姐兒上下比劃,讚歎道。

    婠姐兒右手一邊拿着粉紅色刻絲十樣錦的小襖往身上比着,左手一邊拿着蔥黃花卉刺繡馬面裙比着,卻也不顯慌亂,行止有度,動作十分好看。

    妧姐兒見了,眉頭一挑,也微點頭贊同。手裏卻翻動着屬於自己的兩套春裳,一件寶藍色牡丹紋長襖,一件柳綠色杭綢小襖;一條淺水紅百褶裙,一條藍底白花裙。

    均不是最顯江妧膚色的,江妧就有點興致缺缺。

    江嫵瞄了一眼妤姐兒的春裳,也癟了癟嘴。年歲差不大,衣裳樣式也大抵相同。

    婠姐兒又換着比了另一套春裳,如姐兒就捧着腮,連連驚歎。

    “沒想到這鵝黃色妝花通袖襖這般適合大姐姐呢。”如姐兒話剛說完,就瞟了一眼妧姐兒。至發現妧姐兒雙眼定定地盯着婠姐兒比着的鵝黃色妝花通袖襖,嘴角才稍稍翹起。

    如姐兒趁機又添了一句,“平日裏慣見二姐姐穿鵝黃色,就覺得十分嬌俏了,現在在大姐姐身上,又顯出別樣的明麗來。”樣子瞧着天真,似是真心讚歎婠姐兒一般。

    婠姐兒只是笑笑,沒有作聲。

    江嫵聞言就蹙了蹙眉,想當初自己是不懂東宮裏男男女女千回百繞的明爭暗鬥,但這極爲稚嫩的挑撥引戰之詞,多少還是能聽出些意味來。

    “二姐姐的兩套春裳也甚是好看,怎不比劃比劃,好讓我們也瞧瞧。”如姐兒不像在江老太太面前沉悶不語,倒是一個勁地說話,也不管是否有人搭理。

    “也沒甚好比劃的。與往常的也差不多。”妧姐兒語氣微硬,倒是個不會隱藏的主。

    如姐兒倒是不同意,“二姐姐又想誑我不成,我們日日相處,怎會不知你往常穿甚。這可正巧,二姐姐平日裏慣穿鵝黃色,大姐姐這就有件鵝黃色妝花通袖襖,要不二姐姐也比劃比劃。”

    婠姐兒是不在意的,她是江府三個房裏最大的孩子,跟她年紀最接近的就是妧姐兒,這樣也差了四個年頭。妧姐兒想試試,又有什麼不可以,就是送她也未嘗不可。

    江妧見此,有些意動,左右晃了晃腦袋,便拿起婠姐兒的通袖襖,比劃了一番。

    如姐兒心裏暗笑,臉上露出驚豔地表情,對着妧姐兒又是好一番讚歎,見時機已到,就慫恿道。

    “二姐姐穿的如此好看,倒不如央着大姐姐紅粉贈佳人算了。”如姐兒這會是大大方方的了,倒是沒有一點奪人之物的羞恥意味。

    “這恐怕不妥當吧。”江嫵才悄悄拉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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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妧姐兒的衣角,便聽到意料之外地發聲。

    衆人紛紛將視線轉移到妤姐兒身上,妤姐兒只好繼續說道。

    “本就該是一人兩套的,都是量過身量做的呢。”妤姐兒還小,但也將其意思表達了出來。

    妧姐兒看起來有些尷尬,但也並無心虛,正色道。

    “本就只是比劃着瞧瞧,莫說這衣袖不合身,即便是合身,我也不會向姐姐討要的。整日穿鵝黃色也有些膩了,姐姐穿得少,這一穿正是好看的時候呢。我看着久了倒是喜歡現發下來的這兩套呢。”

    說着就將鵝黃色妝花通袖襖遞迴婠姐兒手中,看着樣子倒是真的毫不留戀。

    “我這甚都沒說呢,二妹妹喜歡拿去就是,不要扭扭捏捏的,現時穿不下,留着當個念想也成啊。”

    婠姐兒向來是大氣的,只不過一件衣裳,文氏也不會短了她。況且除了公中每季添的衣裳,文氏還會自個掏錢給婠姐兒另做。

    “姐姐我是真不想要,真是穿膩這色了,你穿才正好看呢。”妧姐兒這會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好好,不要就不要,我還怕你委屈自己呢。”婠姐兒對着妧姐兒是有些寵溺的,許是喜歡說一是一的妹妹吧。

    “姐姐待我真好,那等我下了學定要到姐姐院子裏好好搜刮一番纔是。”兩人就嬉嬉笑笑起來,先時的尷尬全然不復存在了。

    江嫵就溜回妤姐兒身邊,和妤姐兒咬耳朵道,“你膽兒可真肥,連二姐姐都敢直接說。”

    卻瞥見如姐兒有些懊惱不甘地看會嬉笑的婠姐兒和妧姐兒兩人,又看會妧姐兒那條淺水紅百褶裙。

    江嫵就明瞭如姐兒挑起這件事的緣由。如姐兒雖與妤姐兒同爲庶出,可兩人的庶出卻有很大的不同。比如月錢方面,庶出無論男女皆是一月十兩。秦氏對待庶出是公平的,如姐兒、妤姐兒、鈺哥兒月錢皆是十兩,當然入了族譜記在秦氏名下養的釗哥兒則是不能一同比較。

    但是衛氏向來待子女公平,無論其是嫡出庶出,皆同等對待。就再私下分別各補了五兩給妤姐兒和鈺哥兒,衛氏要是給江嫵多做衣裳,也是不會少妤姐兒一份的。

    而隨着如姐兒年紀漸長,愛美攀比之心也慢慢滋長。更何況要攀比也不會跟只得四歲的妤姐兒比,所以便只拿比自己大一歲的妧姐兒作比較。妧姐兒有的,她自然也想有一份。

    江嫵耳邊傳來妤姐兒咯咯地笑聲,“瞧你用的肥不肥這詞,定是中午又吃了板栗燒野雞。”

    “四姐姐你怎地知道”笑着掐了一把妤姐兒,“快說快說”

    “前日我們在祖母那用晚膳,就剛好有板栗燒野雞,我恰好聽到你喃喃說什麼這雞腿兒看着可真肥美,你不知道,因祖母正喝着赤棗烏雞湯,二姐姐都使勁憋着沒敢笑。”

    妤姐兒話畢,就見江嫵紅着臉,鼓着雙頰,又不好意思又好笑,“好個四姐姐,不僅敢編排二姐姐,還敢編排我”

    “我可不怕二姐姐。”妤姐兒湊到江嫵耳邊小小聲地說。

    江嫵確是有些不解,妧姐兒向來對妤姐兒態度不是很友好。前一世妧姐兒是如何待妤姐兒的倒是記得不太清楚了,但剛重生回來見到妧姐兒的第一眼,妧姐兒就才刺了妤姐兒一句什麼“泥丸珍珠”的,自己也記得妤姐兒臉上卻是有些不好看的。

    況且妧姐兒向來直言直語,只有與祖母撒嬌時是讓人覺得其實也是好相處的之外,其餘時間大多數都惹人不痛快。就比如跟衛氏要麼互相不言不語,不然就是一開口就要頂撞衛氏,真是一對冤家母女;還有不然就是會陰陽怪氣地對江嫵說一些摸不着頭腦地話。

    江嫵雖與妧姐兒纔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但除了血緣上更親以外,其他方面倒是跟妤姐兒更親近。

    就好比方纔,江嫵見妧姐兒被如姐兒慫恿,纔想着過去勸妧姐兒不要上當。卻也不知道妧姐兒即使是再喜歡,也不會奪他人之物的。要是平日多親近些,也能多瞭解些妧姐兒的性格,相信妧姐兒的爲人,自也不必胡亂擔心。

    聽了妤姐兒的話,才發覺平時好像對妧姐兒的態度似是有些敬而遠之的意味了。想起妧姐兒和衛氏的長達十三年互不理睬的導火日就在不久,江嫵就感覺腦袋開始發昏起來。

    這可是三房的大事,真是要大事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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