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着粗氣，緩了會。
雙手撐着桌面，緩緩擡起頭。
額頭被撞破了，血順着臉往下流，很是悽慘。
這些年。
他第一次受辱，第一次被人打這麼狠。
段渠全身無力，背靠着牆，頭也靠在牆上，仰面朝上，看着頂部的內嵌白熾燈。
血流入眼中，視野一片朦朧紅色。
他呼出一口氣，自嘲道：
“人爲刀俎，我爲魚肉。”
“韓爺好手段。”
韓風笑道：
“聽你意思，還委屈巴巴的。”
“這些年，把人當魚肉習慣了，自己被當做魚肉不好受吧？”
“勾結血族人在魔都挑事兒？”
“小爺現在殺了你，也沒人敢吱聲！”
“現在就放你出去，打電話給你們青龍會長。”
“就問他退不退出東區！”
韓風說完，自信轉過身就走，打開審訊室的門，讓段渠自行離開。
段渠看着韓風的背影，不禁陷入了絕望和沉思。
韓風是他見過最兇殘霸道的人！
彷彿，他的道理就是道理，他的規矩就是規矩，連虛假的客套都沒有。
韓風的背景到底有多強大，能把在魔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
難道真的沒人能殺了他？
段渠扶着桌子，顫巍巍站起身，然後扶着牆離開。
……
監控室裏。
林玉兒看着段渠出了審訊室。
昔日的江湖大佬，今天落到這般田地，倒是讓人唏噓。
可惜他的地位和架子，在貪狼戰神面前什麼都算不上。
能得到貪狼的這般禮遇，也值了。
韓風推開門，走了進來。
林玉兒問道：
“你放他走，確定青龍商會會長會讓人退出東區？”
韓風自信點頭，說道：
“必然的。”
“除非青龍商會會長沒腦子，想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而且可以斷定，段渠活不過明天。”
“他不自殺，也會被人殺掉。”
“必須把東區清掃乾淨了，免得暗黑勢力窺視天穹國際集團。”
林玉兒抱着胳膊，笑道：
“你安排了特戰高手潛伏在魔都天穹國際集團周圍，還怕有人惦記？”
韓風笑道：
“你怎麼知道？”
林玉兒神祕一笑，說道：
“什麼事能瞞得了我？”
她拿出手機，點開屏幕，打開一個系統軟件，找出一張照片來。
然後，遞給韓風看。
韓風看着照片中的人，聽林玉兒講解道：
“他叫郭方城，燕京將要派來的代表，屬於燕京向家老爺子的老部下。”
“也是魔都葉家信得過的人。”
“藥劑快研製成功了，他馬上來魔都，把藥劑和研究資料帶去燕京。”
“上面下了命令，讓我配合他，確保這件事不出岔子。”
韓風看着郭方城的照片，說道：
“他怎麼跟段渠長的這麼像？”
寬眉如刀，面部輪廓，都很像。
要說差別，也就是眼神。
郭方城浴血殺場，眼神中帶有不怒而威的殺氣。
而段渠的眼神，是來自骨子裏的狠厲傲氣。
兩人對比起來，起碼有六分相似度。
林玉兒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看了下記錄着段渠的基本信息表格，上面還有段渠的照片。
無論是身高、體重，還是面容輪廓都差不多。
林玉兒點頭道：
“確實挺像的。
韓風冷笑道：
林玉兒笑道：
“哎呀，你這人心思也太細了！”
“郭方城本身實力很強，又有特戰高手守護，怎麼可能被人鑽了空子。”
韓風搖頭笑道：
“你不理解也不能怪你，因爲你還對暗黑勢力不瞭解。”
“這些玩意兒，有異能，手段非凡，無孔不入。”
“你要是沒有鬼王玉，也很難察覺到他們。”
林玉兒也謹慎起來，問道：
“你是……打算……”
韓風點頭道：
“去送他一程，至少要看着他歸西。”
“趕緊回去洗白白，等小爺回來給你看個東西。”
林玉兒擡起手就要打韓風，嬌嗔羞澀笑道：
“滾！“
“沒一點正形！”
韓風趕緊閃躲，逃跑了。
他走出去後，撥出電話，讓人盯着段渠。
……
時值凌晨時分。
清幽的青石鋪設的街道上，已經不見行人。
清冷，寂寥。
兩側的路燈，散發出橘黃色的燈光，顯得睡意闌珊。
一個高檔診所門前，停着着一臺黑色豪華轎車。
車裏坐着一個司機，車邊靠着兩個保鏢。
診所裏。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醫生，戴着口罩，眼眉慈祥，藉着燈光，正給段渠包紮額頭上的傷口。
纏繞好繃帶之後。
老者如釋重負送了口氣。
他見段渠臉色晦暗，像是心事重重，揮手讓站在一旁的幫手護士先出去。
老者收拾着東西，和藹說道：
“阿渠啊，你年輕的時候，我就在這條街開藥鋪。”
“現在老街變成了新街，老人變成了新面孔。”
“你當年給人好勇鬥狠，倒在這店門口，我把你拖進來，縫縫補補，算是拉回來一條命。”
“你小子倒是有心，拆遷的時候，人都被攆走了，你出面給我把這店留了下來，養活了一大家子人。”
“孫子都娶妻生子了，日子也都過得去。”
“人到了歲數，知道天命，我也幹不長了。”
“這些年啊，我一直想給你說，但也知道你聽不進去。”
“人到哪是個頭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學會認命，要懂得服輸。”
老醫生把東西收拾好。
洗了下手，把毛巾洗了下，擰乾，遞給段渠。
段渠接着，擦拭臉上的血。
老醫生嘆氣道：
“阿渠啊，你受傷了，就到我這來。”
“我知道，你還認我這個叔。”
“聽叔一句話，收手吧。”
段渠心裏一酸，用毛巾擦着臉，聲音略顯哽咽道：
“叔，收不了。”
“我犯了大罪，不可饒恕的大罪。”
老醫生呵呵笑道：
“哪有收不了的理兒。”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所以說，人活着最難。”
“給自己低個頭，心收了，還是年輕時候的好青年。”
“有句話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咱也不想着成仙成佛，圖個心裏踏實。”
段渠把毛巾從臉上拿開，說道：
“叔，我是怕走到頭了。”
“最後一次來看看您。”
他把毛巾遞給老醫生，躬身道：
“感謝您當年救我一命。”
“您保重。”
老醫生看着段渠的背影，微微眯眼，像是看到當年的年輕人。
含笑點頭，自言自語道：
“好，好啊！”
“回頭了就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