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靜極思動……
王福盤算着外出走走，正好見見一幫老朋友。
一同的幾位室友，如今都已過了五年新生期，各有去處。
鐵慶發自然去了丹器坊，江千帆求了一封法帖，由道觀特派沿江駐紮，就近照顧家裏的生意。
四人當中，還屬陸翰升和屠大有天資最好，已經是陽關三疊境界，可以衝一衝入曲。
二人一在膳食堂，一在典籍閣，分別負責食材採買、抄錄書籍等事務，同時也在努力修行。
王福先是拜訪屠大有，他本身是陽關三疊，且身爲道觀弟子，分派的職位頗有油水，還能照顧老爹的生意，家中事情不必掛念。
事實上，他這樣二間堂畢業的弟子，職位清貴，屬於掌錢不幹活的，整日閉門修行也不會有人說什麼。
王福找到他時，有幾個膳食堂的道士，還在他面前說好話送禮，顯然在攀關係。
“都下去吧！”
屠大有斥退幾人，連忙熱情招呼王福，“你怎麼來了？”
“看你修爲落下沒有。”
屠大有知道王福客氣，苦笑搖頭，“別提了，離開二間堂後，才知道新生期間多少優待？”
“別的不說，點靈茶、草烏丹這些，靠自己的薪俸購買，簡直心疼的不得了。”
他如今的職位薪俸不薄，回老家當土財主都綽綽有餘，唯獨是採買修行所需的材料，卻遠遠不足。
屠大有經歷雖短，卻也知道，道觀如此安排，無非是冷處理。
他們這些人，在當前職位只是留觀，若能突破入曲，還能另作安排。
一旦年歲漸長，仍然是陽關境界，就要漸漸排除出去，到了年邁時，就只能養老了。
“哎，僅憑我的薪俸，撐死了不要臉皮，向家裏要錢，每個月五顆草烏丹，再多就沒了，更別提什麼法器。”
屠大有連連搖頭，“不提了，不提了，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叫人安排一桌，最近季節正好，牛羊肥美，你得嚐嚐。”
王福這趟過來，也不是爲了喫飯。
他開始爲將來考慮了，如今他身爲丁掌殿弟子，單打獨鬥顯然不行了。
君臣佐使，煉丹都要講究配合平衡，做事做人也是如此。
王福必須培養些心腹了，其他人信不過，只有一起睡過的兄弟才值得信賴。
“大有啊，我這裏有五十顆草烏丹，還有一顆祕丹。”
屠大有激動不已，起身就要說什麼，卻被王福按下。
“先聽我說。”
“這些丹藥，權且算我的投資，你若能入曲還好，若不能入曲，這就是最後一次，從今往後，咱們兄弟照做。”
屠大有沉默下來，他聽出王福的意思，若這些丹藥給他，他還不能入曲，也就不堪大用，只能老死在如今的職位上了。
“還有這枚祕丹，是入曲時突破所用，其餘所需的材料，你若不夠，可以找我幫忙。”
屠大有沉默半響，一直到錯過飯點，內心處於極度掙扎。
這段日子以來，他雖然修行受阻，但小有實權，周圍道人都恭維巴結他，一時間有些飄飄然。
一想到當年那夜，陌生的少年推門入室，裹着一身夜色和月光，場景鮮明、宛若昨日。
屠大有心頭一股衝動，他伸手拿走所有丹藥，“王福，你等我的消息。”
有了這麼多丹藥，當飯喫都足夠了，若還不成，他屠大有就一頭撞死。
王福點了點頭，不是他心狠，這次鼓山之行，見識到鬼物的數量之多、實力之強，一旦爆發鬼災，就算是雲陽觀也難以獨善其身。
他將來是要一步步往上走，天師、成仙不在話下，如果老朋友們跟不上步伐，安排個安全養老的位置，也不是做不到。
屠大有的選擇，沒有讓他失望。
然後是陸翰升……
這位縣令公子，在典籍閣做事，日常不住在道觀，而是往返附近小鎮，和家人常住。
唯一遺憾的是，陸縣令不肯過來，死抱着官帽不放。
“我不當官，你們在那邊喫什麼？”
陸縣令如此回覆兒子，典型的要錢不要命，做貪官都做得鐵骨靜錚。
他出身官宦世家，知道知識的力量，花錢疏通關係，分配進入典籍閣。
所謂典籍閣，自然不會有什麼功法密典、祕術手抄之類的，那些都是各家祕傳，概不外傳。
書籍雖多，都是些道家的經文典籍，有殘破石碑、發黴竹簡，還有破碎散亂的殘頁等等。
稍微值錢的玉簡、金文等等，都被各高層以藉口收走珍藏。
所以，陸翰升也是苦差事，負組織人手，打掃書閣，遇到晴天還要翻曬潮溼的書籍，更要抄錄書本，將那些腐朽得接近碎裂的古籍重新譽抄。
王福找到他時，陸翰升還在書房內，打坐修行。
“還在用功吶！”
陸翰升笑了笑，“王福，你最近可是風雲人物啊，怎麼有空過來？”
“再怎麼是風雲人物，總有老朋友，過來串門可否？”
“歡迎之至。”
陸翰升的狀態，明顯比屠大有好，他對未來的規劃早有計劃，就是跟着王福走，緊抱這跟大腿。
對他來說，典籍閣的職位，也就是一個跳板。
他是要耐心修行，等待入曲的突破時機，一旦入曲，就能跟着王福做事了。
王福和他說話，也不用拖泥帶水，直接給出草烏丹和參靈丹。
草烏丹日常服用修煉，參靈丹是新丹藥藥力獨特，，正好可以藉助突破入曲瓶頸。
“王福，你如此幫助，我陸翰升什麼也不說了。”
陸翰升朝王福重重一拱手，皆在不言中。
“千帆、慶發那邊，我們時常過去問候，你無須擔心。”
陸翰升不忘告訴王福。
王福點了點頭，這二人陽關二疊，將來入曲希望渺茫，但有過一份情誼，能照顧還是多照顧。
不得不說，陸翰升在人情世故上，繼承老爹的風格，做的面面俱到。
王福離開典籍閣時，看着藍天白雲，一陣恍惚，心頭升起愁緒，始終還是……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