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王福睜開雙眼，發出一聲輕微嘆息。
裘國都城之行，剛一來就落了下風，行蹤暴露不說，還被對方各種拿捏。
什麼接風宴、美女如雲、美酒佳餚，統統都是軟刀子陷阱。
裘不得等九位同門，活脫脫變了一副面孔，沉溺於富貴享樂中，對他沒有半點表示。
王福甚至懷疑，自從踏入都城後，就已經落入血厲鬼掌控，眼下所處的環境，分不清是虛假還是現實，連一衆同門都可能不是真的。
王福嘆了口氣，縱然有法眼和明命火雙童，身在局中，也很難看穿迷障重重。
鬼物的幻術厲害，不僅僅作用在雙目，而是通過扭曲各種官感，直接作用在大腦。
尤其是厲鬼，就算你封閉了五官，也能通過皮膚的觸感，讓你如同置身火爐、冰山、利刀各種傷害，最終慘死當場。
不怕那些硬碰硬的，就怕玩弄人性幻覺的，雲裏霧罩，讓你有力氣無處使。
這頭血厲鬼鳩佔鵲巢，滲透裘國王室高層，不用多想，肯定是腦子靈光的，如今對方在裘國經營多年，勢力深厚莫名。
既然身在敵巢、情況不明，王福只好孤軍奮戰，將裘不得的母妃和小妹救出裘國，方纔不負所托。
想到這裏，王福大聲開口，“來人。”
外面果然有人時刻候着，聞言推門進來，“貴客有什麼吩咐？”
王福做出一副宿醉的頭疼模樣，揉着太陽穴說道，“我初來乍到，想要拜會國王，請安排一下。”
“貴客稍待。”
當天下午，王福就在王宮內，見到了裘國國王。
高高臺階上站着王室一大家子，裘不得位列其中，他的母妃和小妹也站在身邊。
國王絡腮鬍須，相貌威嚴，手持鑲滿寶石的金手杖，身旁站着眉眼高挑的王后，神情高傲。
裘不得的母妃則是靠邊站，低眉順目，態度恭敬，顯然不太受寵。
“王師弟。”
幾位同門也在旁邊站着，朝王福客氣打招呼。
“雲陽觀弟子王福，見過國王。”
王福微微欠身心裏，至於跪地叩首，壓根不可能。
“道長免禮。”
國王笑着擡手，招呼他到旁邊坐下。
這種情況下，顯然不能以法眼探查，畢竟人家以禮相待，客客氣氣。
王福直接運轉命火雙童，掃過一行人，微微喫驚。
都是活人，沒有任何白燭的蹤跡。
難道血厲鬼藏身王宮其他地方，除了王室成員外，只有太監和宮女了。
這就難了！
王宮上下，人口多達成千上萬，一個個看過去也不現實。
王福又想，能干涉國家決策的，起碼也是九千歲這個級別的，甚至連朝堂之上的文武重臣，也有可能被鬼物奪舍附身。
“裘不師兄，您先前說過，要請王妃和公主往道觀燒香，師弟們正是爲此而來，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下一句話，王福單刀直入，提提醒裘不得此行目的。
此言一出，氣氛頓時變了。
其他雲陽觀的入曲弟子，紛紛露出驚訝的神情，看着王福似乎不認識。
裘不得更是皺起眉頭，直接說道，“王室師弟，你記錯了吧？”
旁邊的同門也紛紛說道，“一定是王師弟旅途勞頓，昨夜又大醉一場，腦袋都湖塗了。”
高臺之上，裘不得的母妃柔聲說道，“道長，我裘國就有道觀神廟，何必跋山涉水，到千里之外的雲陽觀去，再說了，王室輕易不得出都城，這是規矩。”
裘不得也嗔怪道，“王師弟，你忘了我們一行來的路上，何其危險、母妃和小妹身子弱，經不起遠途折騰。”
“此事不要再提。”
周圍一羣人，都在駁王福的說法，顯得他的提議荒唐無比。
王福微微點頭，突然抱拳，“是師弟記錯了，裘師兄見諒。”
他也不硬頂，倒要看看，眼前耍的什麼把戲。
突然，威武的國王開口了，“道長，你來點正巧，我有一件喜事要宣佈。”
王福眉毛一挑，“還請國王指教。”
“我兒裘不得，聰明睿智，這些年在雲陽觀學習，漸漸歷練出來。”
“恰逢太子病逝，按照排行，應該是他接任儲君之位，將來接過我的王位。”
他笑着對一衆人說道，“爾等身爲我兒同門，恰逢其會，再過幾日，我就要舉辦大大典，冊封裘不得爲太子。
王福呵呵笑了、鼓掌道，“這可是大喜事啊！”
再看裘不得，臉上喜氣洋洋，頭戴金冠，身穿錦袍，完全沒有道觀苦修的模樣，似乎也在爲將來的權柄天下、富貴榮華而期待。
“各位都是我兒同門，也是有道修士，本王決定封爾等爲國師，賞賜封地食邑一萬戶。”
其他八位金冊弟子，連忙下拜謝恩，還有人催促王福跟着後面照做。
王福雙眉漸漸算起，在一派喜氣洋洋氣氛中，他開口了。
“我有一個疑問，不知各位可否解釋？”
周圍安靜下來，國王、往後王后，還有裘不得、王妃公主等，齊刷刷轉向王福，雙目盯着他。
包括身旁的八位同門，眼神直勾勾看着王福。
王福似乎沒有察覺到異樣，而是反問道。
“裘師兄三十年前入道觀修行，爲何他的家人，過了三十年後，容顏不老，莫非也是修道有成的同道不成？”
“荒唐。”
裘不得一聲怒喝，“王師弟，你怎可冒犯我父王威嚴，還不快來謝罪。”
八位金冊弟子分成兩撥，各自抓着王福雙臂，強壓他往地上跪去。
“謝罪，謝罪。”
“謝罪。”
衆人聲音呆板，機械式重複，漸漸匯聚成洪流，從雙耳鑽入王福腦海中。
“心燈破幻。”
王福勐地擡頭，雙目童孔深處，陡然燃起兩朵火光，共分成三層，焰心、內焰和外焰。
源自心燈的火光，從雙眼迸射而出，瞬間如遇到火油，鋪展這塊地面，包括裘不得在內，其他同門弟子，包括王室成員，紛紛露出驚恐表情，躲之不及。
眨眼間，眼前所有景物，都融化在火光中。
王福勐地睜眼，發現自己還在門洞內，尚未走入都城。
黃梁一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