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知道，自己被算計了，出出手的是李雲客。
這位副觀主，不動手則則已，一出手就命中要害。
下院監院，一般來說任期沒有約束，沒有退休的說法
相對應的，任期內的指標任務，也就沒有太大要要求
比方說上任監院，人家大半輩子留在下院，最後老死任上，你總不好說，必須解決當地的鬼物爲患，否則……不准你逝世！
但是，王福情況不同，他是被安排下基層歷練的，將來還要調回雲陽觀，接任雷火殿的掌殿。註定了，他不可能在西北下院逗留太久。
李雲客抓住這個破綻，向關觀主進言，要他在任期內，解決鬼部除孽的隱患。
開什麼玩笑？
王福也打聽過，當地的鬼部除孽，可謂是根深蒂固。歷代西北下院的監院都只能遏制，無法根除。短短五年時間，根本無法完成這項任務。
李雲客目的很明顯了，要將王福趁機綁死在西北下院，讓他錯失修行的黃金時間，最終落後其他同輩衆人。
其用心險惡，可見一斑。
“看來，這位副觀主，始終沒忘了徒弟的仇恨。”
楊枯，是李雲客招收的弟子，故意用來制衡王福，可惜鼓山一行，楊枯沒能回來。
消停這些年，旁人都以爲李雲客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這次突然出手，足見其人城府深厚、心機深沉。
宣佈結果那一日，衆目睽睽之下，丁掌殿險些下不來臺。
王福表示可以接受，方纔消弭一場衝突。
……
“朱師兄，孫師弟，到了前面歇歇。”
王福招呼同行二人，他們輕身上陣，以仙駒勝煙加速，如同騰雲駕霧、
事情定下來後，道觀倒是沒有過多爲難，一應人手調配、資源供給都是暢通無阻。
西北下院，除了王福和一衆同門外，還需要打量大量人手補充，面對道觀進行全面招聘。
許多不得志的底層弟子紛紛響應，很快就湊齊了三百多人
大部隊先行，人流浩蕩，場面做足了。
可是，王福本人卻脫離大部隊，輕裝趕路，要來個微服私訪，特地帶上朱子肅和孫焱焱二人。
兩個同行人選也很是講究，朱子肅是朗笑塵師兄，關係略遠，正好趁機增進關係。
孫焱焱，屬於‘強徵’而來，滿心不歡喜，留他在大部隊，王福不放心，放在身邊方便監管。
王福這次去西北下院，必須對當地情況有第一手的認識，微服出行是最好的方法。
事實上，雲陽觀的勢力範圍廣闊無際，包含數個國家，整合一個巨大的聯盟體。
土地面積一大，管理難度直線上升，國與國邊界、不同州府縣城的邊界等等，情況複雜。
都說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
雲陽觀在各地的下院管轄，情況就大不相同，本地百姓風俗也大相徑庭。
比方說，對鬼部餘孽的態度。
道觀直轄的地盤，自然是態度堅決，不誅滅鬼部餘孽決不罷休，順便鎮壓就近的鼓山鬼界作崇。
比方說，祭拜鬼神一事。
百姓的信仰是一個大市場，如今雲陽觀佔據壟斷地位，三清五帝佔據主流，然而再牛逼的企業也有競爭者，鬼神崇拜自古就有，再加上鬼部是這片土地的原主人，紮根多年，根系深入地底四面八方，不是那麼容易一掃而空的。
西北下院，地處貧瘠之地，惡劣的自然環境下，百姓生存艱難，迫切需求鬼神庇護。
當然了，這裏提及的鬼神，並非與正仙齊平的鬼神，而是那些受香火供奉的鬼物，小至惡鬼，大至厲鬼都有。
什麼活血祭、嫁新娘等習俗，基本上都是出自這些鬼神。
說到底，宗教信仰就是一筆買賣，最原始的情況就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鬼物雖然兇殘，可一旦接受供奉，基本上就是定期收錢，按時庇護。
根本原因，還是修行者力量不足，只能佔據重點地區，對於邊緣地帶，只能勉強維持。
王福自從得知當地情況，心都涼透了，怎麼感覺自己是鬼子炮樓的角色，那些鬼部餘孽是打游擊的武工隊嘞！
“老鄉，藉口水喝。”
王福、朱子肅和孫焱巔三人，既然是微服，就沒有穿道袍什麼的，容易引發牴觸。
他們三人的模樣，就是外出做買賣的青年行商，風塵僕僕，嘴巴都乾裂了。
他們敲開一家民居，王福上前討水喝。
門口就有井水，但是水井是有主之物，須得主人家允許才能打水喝。
木門打開的瞬間，王福目光匆匆一瞥，狹窄的屋內，特地有一個神墓，裏面供奉飯肉菜，還有香爐冒着嫋嫋香火。
再看這家人，夯土牆面、茅草屋頂，家中大人小孩都面有菜色，卻將豐盛的菜餚供奉給神靈。更別提那幾柱香了，都是從嘴裏喫喝摳出來的。
神中的神像，不出意外，又是一尊鬼物僞裝的神靈。
“水井在門前，喝完水，記得將井繩繞好，別浸在水裏泡壞了。”
王福坐在旁邊喝水，孫焱焱冷着臉站着好，看着天空也不說話。
朱子肅長相老成，又是會說話的，當即和對方的男人聊了起來。
“老鄉，我們從外地來，到附近做買賣，拜的是多足神，你們家拜的什麼？”
多足神，是一頭頗爲強大的厲鬼，行人旅商拜的比較多。
朱子肅信口拈來，結合他們的行商身份，可信度很高。
一聽到也是拜神的，男人臉上戒備少了許多，開始聊了起來。
原來，他們家和方圓十里的鄉鎮村子，供奉的神靈名爲好壽公。
“年頭不好，若無神靈庇佑，咱們一家不是病死就是餓死，要不被強盜殺人燒屋。”
男人家說得連連搖頭，家裏的女人小孩還有老人，藏在屋內的陰暗處，不敢見生人。
王福一碗水喝完，三人便起身告辭，前往下一個地點。
就這麼一路走一路問，西北下院這塊土地上，盤踞大大小小的鬼神，已經摸索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