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雲被帶到大殿外後，一干宮女就將她晾在了一旁。
沈景雲就這樣低着頭，細細看着這地上的每一寸青磚。
上面的紋路讓人無比懷念，但好像又十分遙遠。
不知過了多久，纔有一個小宮女走上前來。
“沈姑娘，皇后方纔起身，現在召您進去呢。”
小宮女的臉上掛着一絲輕蔑的笑意，被沈景雲盡數收進了眼底。
沈景雲擡起頭來，眼睛直視前方走了進去。
“切，得意什麼，得罪了皇后娘娘，有你的好果子喫！”
小宮女暗暗腹誹，憤憤不平地跟在沈景雲身後進了大殿。
大殿中，左右兩側都是清一色的粉衣宮女侍立，來來往往竟然沒有一人發出聲響。
這樣寂靜的氛圍，讓跟在沈景雲身後的小宮女心中都不由得生出緊張之感，連腳步都放輕下來，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殿內燃着檀香，沈景雲仔細嗅了嗅，發覺香味好像並不對勁，但一時之間想不出來到底是哪裏不對。
皇后端坐在正中的鳳椅上，雙眼微闔，讓人看不出她眼中的情緒。
沈景雲緩緩走上前去，對着皇后遙遙下拜。
“臣女見過皇后娘娘。”
皇后沒有答話，而是繼續閉眼凝神。
沒有皇后的允許，沈景雲也不能擅自起身，只得保持着行禮的姿勢。
“起來吧。”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皇后才慢悠悠開口。
“我聽內侍前來稟報，很有可能是你殺了那隻狸奴？”
皇后睜開眼，一雙凌厲的眸子盯住了沈景雲的臉。
沈景雲擡頭，毫不畏懼的目光迎上了皇后。
“臣女到場時，那隻狸奴已經被人殺害，它的頭上還有巨石撞擊的痕跡，此事不是臣女所爲，臣女並不知情。”
“來人，掌嘴。”
皇后忽然冷下聲音來，話音剛落，就有宮女走到沈景雲前面，擡起手來就欲扇下去。
“敢問皇后娘娘，臣女何錯之有？”
沈景雲伸手攔住了那個宮女的巴掌，擡頭看着那名端坐在鳳座上的人。
“你自從踏入這個宮殿以來，便處處對本宮不敬。即使你覺得自己沒錯，本宮掌你一個小小臣子之女的嘴，還需要理由嗎？”
皇后鳳眸冷冷瞥過來，但沈景雲卻沒有被嚇住分毫。
沈景雲算是明白了，皇后此舉，並不是真的要來問她的罪，今日不論她怎麼分辯，皇后都會將罪名扣在她頭上。
“皇后娘娘，明人不說暗話，您需要臣女做什麼？”
沈景雲也明白，對皇后這樣的人還是不要繞圈子爲好，不如直接談一談條件。
皇后的目光忽然沉下來，徹骨的寒氣開始在大殿中蔓延。
“你是個聰明人，但是太過聰明，反倒不討喜。”
皇后的聲音傳來，沈景雲一把丟掉自己仍然握着的宮女的手，不卑不亢地走到大殿中央。
“臣女願爲皇后娘娘效勞。”
又是一片死的沉寂，良久，皇后才緩聲道。
“也沒什麼事，只是問問你端家的近況。”
沈景雲心中一凜。
皇后這麼說，恐怕就是想對端家下手了。
“回皇后娘娘，端家一切安好。”
皇后把玩護甲的手一頓，看向沈景雲。
“你應該知道本宮想問的不是這個。”
沈景雲此刻忽然有些暗惱自己的無能。
雖說她在家中，在某些商鋪中混得風生水起，但是她畢竟還處於深閨，很難接觸到朝政之事，也掣肘不了皇后。
“端家還有一隻白色的狸奴，與這隻甚爲相像，可以拿來獻給皇后娘娘。”
猶疑半晌，沈景雲最終還是說出了這番話。
既是表明她的誠意，也是表明了端家的心思。
皇后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
“怪不得已經有好幾位夫人在本宮面前誇你聰慧秀敏，如今看來，那些夫人說的也不是虛言。”
沈景雲終於輕舒一口氣。
可算過了皇后這關了。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有請沈姑娘。”
殿外，忽然有一位年長的宮人前來通傳。
皇后微微揚眉，看向沈景雲。
“看來這宮裏喜歡你的還不少，既然得了太后的眼緣，那就去好好侍奉着吧。”
沈景雲輕輕俯身，道了聲“是”，就告退離去。
路上，沈景雲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向前面的引路宮人問道。
“不知太后娘娘找我所爲何事？”
那宮人卻只是低着頭，一絲不苟地走着她的路。
“等沈姑娘到了，就知道太后娘娘所爲何事了。”
沈景雲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疑惑，跟着宮人走進了太后的宮殿。
太后所居的慈寧宮倒是比皇后的多了許多煙火氣，來來往往的宮人們臉上都帶着笑意，彷彿是在宮內好好的生活，而並非活着。
沈景雲走進了太后的宮殿。
這是她自打重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太后。
從前對她的印象已經十分單薄，只記得她是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沒有半點架子。
沈景雲看着隨意地坐在軟塌上的太后，發自內心地行了一禮。
“臣女給太后娘娘請安，願太后身體康健。”
太后低頭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景雲，眼中閃爍着滿意的神色。
“好好好，起來吧。”
待到沈景雲站起身，太后又將她拉進了幾分。
“怪不得從前蕊兒老是在哀家面前提起你，如今一見，倒還真的是乖巧，我也很喜歡。”
沈景雲微微一笑，做出小女兒家的嬌嗔狀。
“太后盡打趣臣女，臣女可不依呢。”
太后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就這樣又閒話了許久，太后才終於問起沈景雲正事。
“哀家聽了澈兒的話，覺得是有必要重新挑選一下出使大宗國的人了。”
說着，太后長長嘆息一聲。
“也是鳶兒性子執拗，總是想成爲最好的，她年紀也不小了，經不得這些打打殺殺的，有人代替她是極好的。”
沈景雲站在一旁，靜靜聽着太后的話。
“哀家這次召你來，一是聽說你在皇后那邊受了爲難，哀家見不得這些事情。二是，希望你能夠手下留情，莫要傷了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