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蘿和秋夕看到沈景雲這副模樣,不禁有些心疼。
“小姐也不過才及笄兩天,便有了這樣多的事,日後恐怕還要更多呢,真怕小姐累着了。”
秋夕稍有些抱怨地對煙蘿說道。
煙蘿輕輕拍了拍秋夕的手,低聲安撫道。
“秋夕妹妹不用太過擔心,我瞧着咱們小姐是會安排時間的人,斷然不會真的累着。”
秋夕撇了撇嘴,上前幫沈景雲掖好了被子,轉身離去。
待到夜半之時,一道黑影卻出現在了沈景雲牀前。
那個男人一臉倦容,甚至都長出了鬍子,可見他這兩日的勞累。
“你怎麼還捨得來看我?”
沈景雲將頭悶在被子裏面,聲音有些低沉。
長孫澈本來答應沈景雲要在她冊封禮那日,親自向皇帝提親,沒想到那一日長孫澈甚至來都沒來。
沈景雲心中明白長孫澈不是這樣的人,但饒是如此安慰自己,沈景雲的心中卻一直彷彿壓着一塊巨石,讓人怎麼都不開心。
“我來遲了。”
長孫澈輕輕嘆了一口氣,走到沈景雲牀邊坐下。
沈景雲抱着被子,朝裏面滾了滾,不接觸到長孫澈身上的一寸衣物。
長孫澈微微一愣,隨後無奈地笑了笑。
“三日前,我忽然收到宮中密詔,用的還是御璽蓋的印,只讓我速速入宮。”
說到這裏,長孫澈的語氣中帶了一些苦澀。
沈景雲也聽了出來,並不接話,仍舊默默聽長孫澈說着。
“我知道這有詐,但前是狼後是虎,我也只能去闖一闖。後來我進了宮,便被內監帶到了一處宮殿,告訴我皇帝馬上就過來。”
“我在那裏等了許久,宮殿內的所有東西看上去都十分正常,但我明白,越是正常的地方肯定越不正常,我轉身想走,卻忽然覺得頭腦一昏,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再醒來之時,我就被放在了一個地牢之中,籠子是堅硬的玄鐵籠子,我細數着時間,我被足足關了一日半,最終被放了出來,就在方纔。”
沈景雲這才明白了過來,她轉頭看向長孫澈,那原本穿着看上去謫仙一般的白衣,如今已經又髒又皺,長孫澈的下巴,額角隱隱泛着青色的胡茬,眼神之中滿是疲倦。
沈景雲輕輕伸出手去,長孫澈也靠了過來,任沈景雲撫摸着自己的發頂。
長孫澈能夠感受到,沈景雲的手在微微發抖。
其實他還有一點沒講,那便是在他身上看不到的地方,全都是被地牢之中一種兇悍的小蟲子叮咬的痕跡。
現在他的身上又癢又麻,若換做常人,只怕早已無法忍受了。
但爲了不讓沈景雲擔心,長孫澈強忍着沒有說出來。
沈景雲心疼,但更多的是疑惑。
“爲何那人會抓了你?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長孫澈微微搖頭。
“或許是爲了恐嚇我,或許是,爲了不讓我娶你。”
這句話出口,二人都沉默了。
長孫澈此言不無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能想出來這樣做的人,除了皇后,沈景雲也想不出旁人。
“你先好好休息吧,無論如何,身體最要緊。”
長孫澈微微點頭,未待沈景雲說出在這裏休息的話,便轉身離去。
沈景雲對長孫澈這樣怪異的舉動頗有些懷疑,但長孫澈已經離去,沈景雲多想無益,只能等下次好好問個清楚。
想到這裏,沈景雲又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日,沈景雲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方纔起牀。
“今日的沈府彷彿分外安靜,也不知人都去了哪裏。”
秋夕從端遙那裏領了這月的分例,回到墨韻堂說着。
沈景雲端坐在窗前,慢慢練着字。
“安靜便安靜吧,反正也不影響什麼。”
一個字寫完,沈景雲端詳了一下,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煙蘿,你來瞧瞧,這字是怎麼回事?”
煙蘿走上前來,看着沈景雲歪了的一點,不禁笑道。
“小姐是有心事呢,這點都點歪了。”
說罷,秋夕也湊上前來。
“難不成,小姐是想襄王殿下了?要奴婢說也確實奇怪,小姐冊封禮那日,襄王殿下都沒有到場,聽說是告病在府中了,也不知”
沈景雲擡頭瞥了一眼秋夕,秋夕這才反應過來。
“奴婢失言,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沈景雲微微搖頭,繼續看着那個字。
“二小姐,老爺請您去邀月閣一趟。”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通傳聲。
沈景雲有些疑惑,與秋夕煙蘿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沈景雲放下紙張,起身走了出去。
門外是一個看起來眼生的侍女,沈景雲理了理衣袖,冷聲道。
“是誰來叫你通傳的?”
“是老爺。”
那個侍女中規中矩地回答道。
沈景雲看着這個侍女的腰帶,倒確實是沈風書房裏面隨侍女婢的樣式,才微微頷首。
“你去回了父親,我稍後就去。”
說罷,沈景雲轉身回了屋內。
“小姐,老爺這個時候叫您去邀月閣做什麼?難不成是顧姨娘出了事?”
沈景雲看着鏡中的自己,微微沉思着。
“我也不清楚,還是前去看一看吧。”
待到秋夕幫沈景雲梳妝完畢,沈景雲帶着兩人緩緩走出了院子。
來到邀月閣外,沈景雲還未踏進去,便聽到裏面沈風暴怒的聲音。
“一個個都說保不住,那本官要你們有何用?”
沈景雲定了定心神,緩步跨進院子裏。
“若真的是庸醫,父親大可以報了官府來處置,這樣私下責罵,不知陛下會如何看待父親呢?”
沈景雲這時纔看清,被沈風罵得唯唯諾諾的,竟然是兩位御醫。
能把御醫叫過來給一個妾診治,這沈風也真是京城之中頭一份了。
沈景雲又走上前兩步,打算進了屋內,看看顧靈玉是什麼情況。
沈風卻忽然丟下了一個杯子,不偏不倚正砸在沈景雲腳邊。
飛起的陶瓷碎渣濺了沈景雲一整個鞋面,還帶着些溫度的燙水讓沈景雲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父親這是何意?”
沈景雲擡起頭來,目光直視着沈風,語氣中盡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