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遙吐完之後，微微順了口氣，低聲對沈景雲道。
沈景雲沉吟片刻，最終化爲一聲嘆息，什麼都沒說。
“你說，顧靈玉這樣的錯誤，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嗎？”
端遙仍舊是緊皺眉頭，看向沈景雲。
“母親，您太心慈，這未必是好事。”
沈景雲語言中帶着些冷漠，卻是在訴說事實。
端遙不知如何回答，最終推開了沈景雲的手，自己朝着飛羽軒走去。
待到端遙離開視線過後，沈景雲才彷彿脫力一般，倚靠在了秋夕的身上。
“小姐！”
秋夕驚呼一聲，面帶擔憂之色，扶着沈景雲。
“秋夕，我做過十分過分的事嗎？”
沈景雲語氣有些低沉，還有些頹敗。
秋夕微微搖了搖頭。
“不知從哪一刻，小姐變得殺伐果斷了，但是小姐從未做過莫須有的事，也未曾主動陷害過任何人。”
“是啊。”
沈景雲輕輕嘆息。
現在這些，和她前世所遭受的比起來，又算什麼呢？
前世的殺子之仇，奪夫之仇，滅族之仇，哪一樣和顧靈玉脫開了干係？哪一樣又和沈景婉脫開了干係？
包括自己前世從未懷疑過的柔心，她又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
沈景雲只覺得雙眼無比沉重，倚靠在秋夕肩上，沉沉睡去。
“小姐？小姐！快醒醒！”
秋夕感到肩膀一沉，緊接着便感受到沈景雲快要倒下去的身體，頓時慌亂起來。
“我來吧。”
長孫澈的身影及時出現，一把抱起沈景雲，朝着墨韻堂趕去。
身後，還跟着許久未曾出現的小神醫陸離。
長孫澈將沈景雲放到牀榻上，陸離便上前來幫沈景雲診脈。
過了一會，陸離的眉頭微微皺起。
“沈姑娘的脈象不對勁。”
長孫澈聞言，心中的焦急更上一層樓。他一把拉住陸離的肩膀，連聲問道。
“如何不對勁？是中毒，還是別的？”
陸離緩緩搖頭，再次將手搭在了沈景雲手腕上。這次，過了許久，陸離終於擡起頭來，語氣中帶着長孫澈從未聽過的驚慌恐懼。
“沈姑娘，她應當是中了噬心咒。”
長孫澈聞言，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噬心咒，那是什麼東西？”
饒是長孫澈見多識廣，噬心咒這個名字，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陸離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住心底的恐慌。
“噬心咒原來是苗疆一種極爲陰毒的咒法，是爲了控制死人的，，但是慢慢有人發現，若是將噬心咒下在活人身上，則會將這個人慢慢變成一個殺伐機器，沒有任何感情。”
說罷，陸離看着沈景雲沉睡的臉，低聲道。
“照沈姑娘的脈象，她只有五個月的時間了。噬心咒是無解的，沈姑娘功力深厚，若真的變成了一個殺人機器，你我絕對攔不住她，屆時，雍朝將血流成河。”
長孫澈聞言，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她是何時，如何染上的這種東西？爲何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一絲內力順着長孫澈的經脈上去，遊走一番之後，陸離猛地撒開了手，喘着粗氣。
“噬心咒是需要載體才能下的，而你的身體，正巧成了那個載體，因此噬心咒才能夠傳到沈姑娘身上。這個人，一開始就是要沈姑娘死！”
長孫澈聞言，仔細回想着，卻也只能想起，就在前日，他喝了長孫君逸的喜酒。
“但是那酒中明明是無毒的啊。”
長孫澈低聲沉吟，不敢相信。
就在長孫澈與陸離焦頭爛額之際，長孫君逸的牀邊，一個石頭微微發着亮光。
這是當初桑稚與那奇怪的藥，一同給長孫君逸的東西，只要這藥下到了人身上，石頭就會發亮。
長孫君逸猛然清醒過來，死死盯着石頭，眼中閃過狂喜。
“長孫澈，你死定了，幾個月之後，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罷，長孫君逸抱着那枚石頭，繼續沉沉睡去，絲毫不知，這藥從來便不是爲了長孫澈準備的。
第二日，沈景雲從睡夢中醒來，便覺得一陣頭暈。
看向牀榻旁邊，長孫澈已經趴在那裏睡着了，而外面的桌子上，陸離也趴在那裏睡得正香。
沈景雲微微一笑，不忍打擾長孫澈休息，便又閉上了眼。
但長孫澈本就睡眠極淺，沈景雲呼吸的變化，足以讓長孫澈清醒過來。
長孫澈緩緩睜開雙眼，正對上沈景雲微微垂下的目光。
他壓住心底的一絲絕望，面色如常地對沈景雲笑道。
“醒了？陸離說你是太累了，昨晚才暈了過去。”
沈景雲微微點頭，她方纔也用內力探尋了一下身體，並未發現任何異樣，但卻總覺得心口燥熱得很。
“我有些渴。”
沈景雲自以爲，或許是口渴了，便讓長孫澈幫自己拿了一杯茶。
涼茶入肚，沈景雲頓覺鬆快不少。
“你昨夜怎麼恰好來到了沈府，如此湊巧？”
沈景雲平靜下心緒之後，張口問長孫澈。
長孫澈面上掛着笑意，聲音低沉而有磁性。
“我感覺到了我的雲兒有難，所以特意趕來的。”
看着沈景雲一臉看傻子的表情，長孫澈輕咳一聲，收起了臉上的微笑。
“是我的探子告訴我沈府失火了，我擔憂你的安危，才帶着陸離趕到了這裏，沒想到，居然順道聽了一出好戲。”
沈景雲聞言，不由得想起昨夜端遙的疏遠，心中不由得有些難過。
“辛苦你們了，不過今日是每月初端府來的日子，恐怕沒時間招待二位。”
沈景雲這話，主要是對着陸離說的，畢竟長孫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沈景雲是怕陸離不適應。
誰知，陸離在聽到端府要來之後，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沈姑娘，我留在這裏吧，聽說你這裏醫書多，我也不嫌悶的，至於澈哥哥，想走便走！”
沈景雲無奈一笑，看着長孫澈。
長孫澈看了一眼陸離，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只能無奈一笑。
“那我便也待在這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