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光自從進了程家,就沒有跟程景行分開過。
他們性格差別很大,一個安靜,一個火爆。
白微光喜歡看書、繪畫、聽歌,喜歡宅家的感覺,一個月不出門也沒關係。程景行不一樣,他狂野慣了,三天不出門就渾身長毛了。
他坐不住,總喜歡往外跑,交一堆朋友,脾氣也大。他是唯一的少爺,被程家所有人寵慣得高高在上,習慣了唯我獨尊,很自我。
他以爲他對白微光很好,其實這段感情,一直都是她在遷就他的少爺脾氣
而這個大少爺在白微光離開的一個星期裏,都在賭氣。
很好,你個該死的女人,竟敢真的丟下本少爺跑了
離開我,這世界上沒有你容身的地方,你總要回來的
本少爺喫好喝好玩好,還不用小心翼翼哄着你等着你後悔來求我
於是,程景行high了一個星期
那一週裏,來看他的朋友門庭若市,送滿了鮮花、禮物,青睞他的女孩多得排隊都看不過來。
程景行躺在牀上,包着繃帶,打牌、賭馬,也沒覺得這世界少了什麼。
而白微光呢,那一個星期每晚被噩夢纏繞,哭着醒來的時候充滿了自責。
一想到程景行是爲了她才身受重傷,躺在醫院不知道死活,她就害怕。
熬了五天,她戴着帽子、口罩,忍不住跑回程傢俬院。
認個錯,也許景行就原諒她了
白微光沒想到,還在走廊上就聽到震耳欲聾的的士高,程景行的病房佈置成ktv,一些紈絝子弟聚衆happy,香檳音樂。
白微光站在走廊上,渾身的血液都是冷的。
門打開時,一個妖冶火辣的美人走出來,輕蔑地看了她一眼:喂,那個護士,叫的就是你,去樓下叫兩箱啤酒上來埃,你跑什麼
白微光轉身就走,渾身充滿了諷刺自己的笑意。
他是笨蛋嗎那麼重的病還喝酒,還聚會他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她卻像個傻瓜每天擔心他
程景行根本不需要她多餘的關心
第二個星期,程景行開始胸悶,突然覺得沒意思透了,大發脾氣把那些狐朋狗友都趕走了。
病房一下子清淨起來,只有他一個人,安靜得特別淒涼。
他開始輪番問張媽李嬸潘姨程父白微光回來沒有
一個星期了,她跑出去那點零花錢,也應該快用完了。
她沒有什麼朋友,躲哪裏去了不要他也就算了,不可能連家都不要了
程景行不相信,白微光是個很重視家庭的人,不會扔下妹妹和程母不管。
他勢在必得她會回來。
但是他慌什麼胸口像被挖了一塊似的,像掉了什麼東西害怕撿不回來。
他暴飲暴食,一個人躺在病牀上打遊戲,打累了睡,睡醒了打,日子混得飛快。
 
白微光你很好,白微光你有種,白微光你
第三個星期,程景行長了一圈胡茬,眼睛凹陷,每天什麼事也不做,就盯着天花板發呆,窗口發呆,空氣發呆,牆壁發呆
總之,他的眼神看着哪,就呆哪。
他開始胡思亂想,腦子裏都是奇怪的問題人活着的意義生存的奧祕死了會變成什麼爲什麼日子過得這麼慢他爲什麼是程景行,白微光爲什麼是白微光如果她回來不道歉他也原諒她今天是幾號他媽一的都三個星期了,白微光還沒回來她是不是真的不回來了
第四個星期,程景行開始發脾氣,只要逮着人就問他們“白微光去哪了,怎麼還不回來,馬上去把她找回來讓她給本少爺道歉就原諒她”云云
他像個囉嗦的老頭,每天重複地問同幾句話,不停不停問,也開始不好好喫飯了,莫名其妙就咆哮。
傭人都害怕去給他送飯,因爲會被他拽着逼問白微光的下落。
沒有人知道白微光去了哪,她們一遍遍地重複,少爺不相信。彷彿全世界的人都一起騙他,故意把白微光藏起來了。
他拒絕喫飯以後,也不肯好好治療,本來就重病,這麼一折騰整個人就迅速消瘦起來。
程父看他較了真,就真的派了僕人去找。只不過,一點消息都沒有。
騙鬼她還能跑去哪
哥,那個白微光沒你想得單純,她在外面的路子很廣,可能是跟哪個野男人跑了吧。
跑了吧跑了跑了跑了跑了
程景行的靈魂被這兩個字撞蕩。
一個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爸爸到處打點關係,都恨不得發佈懸賞了。要是她還在,怎麼都現身了,很明顯她已經遠走高飛再也不會回來了。程希貝就想斷了程景行的念想。
不回來了不回來了不回來了
那一天,程家少爺發瘋了,又吼又砸的,病房被他破壞得一片狼藉。
十幾個傭人一起都按不住他,又怕傷到他。
最後醫生來了,給他打了一針鎮定劑。
程景行眼睛發紅,像某種悲慟的野獸,猙獰地怒漲着眼,長睫毛卻溼溼的。他哭了。
針劑讓他暫時陷入昏睡,程家一片慌亂,都在尋找白微光的下落。因爲醫生說了,程景行本來腎臟重創,要在一年內找到合適的腎源替換,否則他會死。經過這麼一番折騰,他腎臟大出血,加重他的傷情
如果他再不好好接受治療,還來不及找到那顆適合他的腎臟,就會死。
然而,讓程父更絕望的是,程景行半夜醒來後,擅自離開醫院,走了
姐,景行哥一定是去找你了他不相信你會走,他以爲大家一起騙了他
下着大暴雨。
一月底的天,冰寒地凍。
他受着很重的傷,醫生說他隨時可能出意外我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只有你能找到他,你最瞭解他了,姐你快回來吧,不然景行哥一定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