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光本來就看不清楚,進來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腥氣
她的手摸索到門邊的燈打開,啪,下一秒,一個玻璃杯砸過來:“滾出去”
“總裁,是白小姐來看你了。”蘇德機靈地提醒。
沙發一腳,皇北宸蜷成一團窩在那裏,像一頭被打了麻醉劑的野獸,身體駝着,臉隱埋在沙發靠背和扶手之間。
白微光眼睛再瞎,還是很快就找到他了
蘇德小心地關上門:“白小姐,我去準備喫的,好好開導我們總裁。”
一地狼藉,摔碎得亂七八糟。
這麼多年了,她還沒有看到過皇北宸發火的樣子。
太刺鼻的味道了,嗖了的飯菜混着酒味,發出奇怪的味道。皇北宸不許任何人靠近,只要門打開,就會被他一通亂砸。
蘇德也從來沒見過少主這個樣子,看到白微光成功淌雷進去,他在門口側耳聽了一會也沒有砸東西的動靜,果然只有白小姐是特例啊。
譁
白微光摸到窗前,扯着窗簾大開,耀眼的陽光泄進來。
皇北宸耷拉在沙發上動了動,像一隻死鳥翻了個身,背過去。
白微光推開窗通氣,這空氣裏滋生的細菌和味道,他怎麼受得了
蘇德說他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三天了,她本來是不信的,可是眼前的一切不是假的。
白微光的心摳痛的,他真的有那麼傷心嗎她在他心裏,原來是還有一絲絲的影響力的麼
白微光將翻到的椅子扶起來,撿起一本本的書籍擺回去,扶着立式大鐘推回原位
所有大件擺好,她才走進盥洗室,拿出工具出來清掃。
安靜的空間,每一口空氣都很窒息。
半個小時,書房大致迴歸原貌,白微光擰着毛巾擦到皇北宸面前的茶几上。
他始終保持一個姿勢,毫不所動。
白微光抿着脣,不知道他們之間還可以說什麼,忽然目光瞥到他垂落的手,乾涸的鮮血一團紅。
白微光湊近了,再湊近了看是血。
積壓在她胸口的心疼再也壓抑不住,爆發了
“你的手怎麼回事”她澀澀地問,眼睛被水汽模糊。
去握他的手的時候,被他紮在肉裏的碎玻璃扎刺了一下,她的手指凝出一小顆血珠,痛的縮了回來:“你手裏抓着什麼是玻璃”
皇北宸巍然的身形像一座山,一動不動。
“你瘋了”白微光再伸手去拽他的手,“鬆開啊”
皇北宸的拳僵硬地攥着,一把把的碎玻璃握着,扎到他的掌心裏,被她攥着一動,原本乾涸的傷口又開始滴血。
她使勁兒掰他,被刺得幾個手指頭都受傷了。
聽到她痛得吸氣的聲音,他終於回過神,摔開她的手
“不用你管我”他低沉沙沙的嗓音,變調的不像他了。
“這算什麼我不懂”白微光跌坐在茶几上,“我很想自作多情地以爲,你的自我折磨是因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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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嗎可是我不敢”
“”
“把手鬆開啊,你鬆不鬆手”她擰起眉,“再不鬆手我生氣了”
就像以前,她總是威脅他:白北辰,你再抱着我就生氣了你再不放開我我要生氣了你再跟着我我會生氣
很弱的威脅,蘇德說,這是白小姐的必殺技,每次她一說少主就乖乖聽話。
可是白微光明白,皇北宸接受威脅是因爲他在乎她。
她現在怎麼會順口溜出這句話,他再也不會聽她的了
可讓她意外的是,皇北宸像猩猩一樣被刺得傷痕累累的兩隻粗糲大手,竟真的慢慢打開了。
他的手指長時間握緊的姿勢,已和玻璃渣粘到一起,攤開的時候一直在冒血。
白微光看着被他當做珍寶一樣攥滿手心的,是兩團廢玻璃。
她不懂,真的不懂他爲什麼要這樣。
“你別動我現在現在就去找醫藥箱”白微光語無倫次,站起來就撞到茶几的腳,她看不清楚,跌跌撞撞地在書房的各個抽屜裏尋找着。
皇北宸眼神猩紅,擡起一張黯淡的臉,看她急急忙忙的背影
一顆顆幫他把玻璃渣夾出來的時候,她努力睜大着眼,太細了她看不清楚。
她越着急就越慌,有的黏着肉扯一扯就冒血
白微光眼眶一酸,滴下大顆的淚,捨不得看到他虐待自己。
她哭了
皇北宸皺起眉,想要擡手爲她拭淚,白微光按住他的手腕大聲吼:“你不要亂動了你的手都快廢了你是不是不想要這雙手了這些玻璃渣要是夾不出來,要是長到肉裏,要是發炎感染了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後果”
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恨過她的眼睛看不見,連照顧他這麼小的事都做不了,她就是個廢人。
“微微”他嗓音厚重,呼吸的每一口氣都灼熱滾燙,“我好想你。”
白微光的動作一頓,睫毛沾着淚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他叫出這兩個字的瞬間,她就崩潰了。
他終於承認他是皇北宸了不,他好像眼神渙散着,神志不清。
她探了探他的額頭,果然滾燙
“你,你發高燒了”是傷口沒有及時清理導致感染引起的
她起身就想去叫傭人,他的手臂橫住她,按進炙熱的懷抱裏。
皇北宸因爲上火嘴脣乾燥,被她咬破的傷口皸裂:“這三年,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他高燒迷糊,分不清是真實還是虛幻。
“我到底哪裏沒有做好,你纔會不要我”
白微光的眼睛像通了海,眼淚成線地淌。
皇北宸怔怔地看着她,面無表情地問:“我想到的過去,我們在一起每天都很開心。我想不出原因,是我哪裏出了問題”
他很長時間都陷入絕望,一切都好好的,她突然就說不愛他了,沒有一點徵兆
白微光捂住脣,大力哽咽。
他什麼也沒有做錯啊,他就是做的太好了全是她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