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壽周邊的道路暢通還真得歸功於極會最大的部門,築部。築部有着最爲先進的建造技藝,和整個中原最龐大,最具有執行力的勞工團體。較之各地給門派上供的模式,條目明確的稅收讓百姓更加實在地看到了自己的錢花在了哪裏,所以也更願意支持極會大興土木地改造自己的城市和道路。但是這樣的支持僅限於物產資源豐富,民智開化的城鎮地區,偏遠的鄉村聚集地中的村民卻不願意爲了一生也用不到幾次的寬敞大道買單。
杜立這個腳比馬快的雲遊客,自然是不喜駕車,但是現在車上正裝着兩個氣若游絲的傷員。於是他比任何時刻都要聚精會神地掃平前路上所有的障礙,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像是洞穿了已是薄暮的天光,直指那個自己很是熟悉的豐壽,不知道他的聚精會神中是不是有着一絲即將再見洛輕紅的喜悅。
馬車行得很快,趕在了需要點上燭火之前到達了輕紅藥店,望着熟悉的店鋪招牌,杜立現在無暇感慨,迅速的在已經緊閉的大門上叩出了一串暗號。旋即夜幕在一瞬間籠罩,吞沒了在大街上的幾人。
“陳掌櫃,輕紅現在何處。這個小妹妹傷的很重,在本就被打昏的情況下,近距離的真氣爆炸恐怕傷及她的五臟六腑了,還有這個男人也是一樣,好在被氣浪襲擊的時候還算清醒,事不宜遲,還請掌櫃速速去稟報。”杜立迅速地講述着眼前的情況。
陳掌櫃也沒來的及多問那隨行的女子是誰,也沒來得及多說洛輕紅現在的狀態,傷着爲大,是他們懸壺濟世的首要法則。很快的,往日裏嘻嘻哈哈的小丫頭們聽到店裏來了傷號,全都幹練的紮起頭髮,將最是喜愛的長裙裙襬隨意的束在身後,麻利地就將傷員全都送進了內屋,這時陳澤安纔再度轉出來和杜立說話。
“杜立啊,輕紅因爲一次試藥產生了嚴重的腦疾,現在的情況,不容樂觀啊。”陳澤安嘆了口氣說道,“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可得聽好了。”
“什麼!輕紅怎麼了!”杜立本就緊着的心情聽聞這個壞消息更是雪上加霜。
“她可能暫時的失去了一段記憶,這讓她看起來和往日可能有些不一樣了。”
“什麼記憶,從何時到何時?她到底有何不同?”
“你不要心急,她沒有大礙,而且你會有大把的時間來消化此事的。”陳澤安用手扶了扶杜立堅實有力的胳膊,想讓他不要那麼激動,“她失去了她和她所有男人們的經歷,這其中,也包含了你。”
“不是她認識的男人,是和她在一起過的男人,她都忘卻了,的確就是如此奇異,她現在堅持地認爲自己是處子之身。並且其他的記憶絲毫沒受影響,就連害她失憶的那次試驗她都記得分毫不差,醫術,武功,一樣都沒有忘。”
“就是忘了我?”杜立的神色明顯有些錯愕,“莫不是她還在生上一次的氣?”
“小夥子,別給自己太大的面子,輕紅不是那樣的人,你和她這麼多年,她何時會用這樣低劣的手段欺騙你我,麻痹自己啊。”
“可是上一次……算了,的確是我辜負了她。”
杜立想起上次和洛輕紅分開時的不快正是他們立場不同,看着眼前宛若慈父的中年男人,杜立也沒法反駁,現在只想找洛輕紅問個清楚。奈何她現在正在醫治王葉霖和王燎原,隨意他只能像個沒頭蒼蠅一般在外面亂轉。
“在下疏忽,還沒請問姑娘大名?”
“在下半月盟三紋術師王煥靈,見過陳掌櫃。”王煥靈
“這樣的頭銜還是第一次聽聞,姑娘無門無派就能在半月盟中榮升三等嗎?不過聽姓像是離火門世家人士?”
“掌櫃說笑了,我並非世家子弟,在下和王燎原師叔和王葉霖師妹師出同門但是並無血親。”王煥靈不知來人是誰,但是見杜立對他都是恭敬有加,自己更是不敢怠慢,“噢,就是負傷送進去的那二人。”
“姑娘倒是生的水靈,年輕輕輕就是位列三等,你讓我們這些老東西臉往哪裏擱噢。”
“還沒請問前輩名號?”
“在下陳澤安,兌澤門裏不入流的打雜的罷了,不值得你記住。”
“前輩說笑了,陳掌櫃可能說說我師妹和師叔的情況,不知道是不是還有辦法?”王煥靈憋在心裏許久的問題終於是能問出來。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論醫術,紅藥師稱第二,那這中原敢稱第一的人恐怕就只有她的父親洛濤了。所以你就放下心來先去睡個好覺吧,想必這趟旅途相當勞頓吧。”
“不勞前輩費心。”
王煥靈有些遲疑地望了一眼還在堂中焦急踱步的杜立,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便也沒有上去自討沒趣,跟着陳掌櫃來到客房歇息。古色古香的安靜房間,還有整個藥店裏彌散的淡淡藥香,讓王煥靈很快就沉沉睡去,爲了守護護體術的祕密,她已經太久太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的好覺了。
“天下第一,輕紅現在已經成爲天下第一了嗎?”杜立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前廳裏默默的自言自語,“而我呢,這十年裏我又做了什麼呢?我還要多久才能看見那個人的後塵啊,能成爲天下第二也是不錯啊。”